风雨牧鸽人[二十八]

牧鸽人沧桑之潭州鸽事

虬须客夜宿古墟堡   莫云龙险闯黑龙潭

    话说山神决定陪莫云龙去彝家寨子，席间土地掏出十多包瘴药纸包交给山神老倌。嘱咐道：“这些瘴药你带着，去彝家寨子要经过苦女娃子来时染瘴毒的老林子。此去老林子有两三天脚程，离老林子七八里有个墟场，是山里人赶闹子的地方，以前采药我去过，那块崽有马栈可在那里歇宿，进老林子前人和马都要用水冲一包瘴药末喝下，可保不受瘴毒侵害。进山后，要好几个时辰才能走出老林子，上了茶马古道早些找地方歇宿，再将药末子吃一包可保无虑。切记、切记。”次日曙光初露，山神爷和云龙就将四匹马牵出马栈外，云龙手提泼风刀、山神老倌握着齐眉棍立于马侧。土地爷急匆匆地赶来送行，说道：“山神老弟，此去有上十日脚程，一路平安早些回转，云龙你回来时可从茶马古道走，到猫崽坳折向东南直奔九嶷古道回双溪镇。回潭州别忘了替我们谢谢罗夫人的礼物。”云龙回说，谢过师爷，小的记住了。山神提缰在手对土地言道，“老哥就不用送了，就此别过。婆娘带娃娃进屋去吧。”说完与云龙双双上马，一声嗬嗬，四马扬蹄向西而去。

    他俩风餐露宿策马急行了两天，渐渐不见了田园山川，拐入了一条崎岖山道，举目环顾，这里山峰耸立，树木葱茏。群山之间被过往马客踏出一条蜿蜒曲折的山道，无有尽头地向远山延伸。人马只能缓缓而行。老覃叔的那匹山马在前领道，朝老林子方向行去，时已过中午，山道无有打尖之处，只好在马上吃了些干粮，拔出盛水皮袋的塞子喝了几口水继续赶路，在夕阳偏西才进入墟场。那是一个山坳里已废棄的墟场堡，但仍是山里人逢九赶闹子（赶集）的墟場。墟里的房屋破旧不堪，已经衰败了。他俩寻到一处挂有“马栈”招牌的门前下马，伙计迎了出来问讯：老客要歇店么？山神爷回道：“是啊、是啊。”随即将疆绳递给了他。伙计一瞟山神那古铜色的脸膛、髯须，骄健的身板，看出是马道上的人，就高声喊道：“马串子，来客人住店啰。”这一声引出一佝腰老者，将二人引去一间上房，然后说：今晚俩位老客就在此安歇，可先去后槽将马驮子卸下，云龙随老店家“马串子”来到后槽，卸下马驮子与伙计抬到上房安放。山神吩咐伙计晚上多放些草料，伙计应声而去。

    兄弟俩吃罢晚饭来到后槽，随意冲洗了一下，看了看那四匹马和槽头草料就返回上房。山神将油灯剔亮，将房门关上闩好，对云龙说：深山野店睡得警醒些，防生事端。云龙回道：小弟晓得，大哥尽可放心。夜已深云龙将灯熄了，哥俩各自上床安歇。一夜无事，凌晨五鼓山神爷就早早起来，披衣来到后槽，用冷水抹了把脸，将马匹喂了些黄豆，让它们先饮了些水然后将药末用水化开逐匹灌将下去。他回到上房见云龙已起床在收拾行囊，山神拿出烟杆坐在门坎上抽起烟来，吐罢几口烟雾后对云龙说：马的药我已喂过了，将货驮捆扎好准备上道。俩人将马驮子扛到后槽置于马背上捆扎停当，吃罢早饭喝下药末天已大明，付罢住店饭资，伙计已将马牵至店外，出得店来双双上马朝老林子奔去。

    奔驰了一程，前面一座无名之山档住了去路，其势巍峨。老枞苍翠古树郁郁葱葱，老山马领头进了林子。山神老倌对莫老二说：云龙呀，走这老林子，我俩不识路途、只能跟着这匹山马走了，是它驮着苦娃子走出山的。云龙唯唯，这匹老山马直朝老林子深处奔去。举目环顾，这里危峰兀立，怪石嶙峋，山体多被藤蔓植物覆盖，色浓如黛。跟着老山马行了个多时辰，只见古树参天，浓荫蔽日，寒气刺骨，阴森得悚人，行到一个去处，老山马停蹄不前，见一片泥潭白雾蒸腾挡住了去路，山道乱石横陈峋嶙湿滑，千年朽木纵横交错地躺在那腐尘乱泥之中，想必此处就是生瘴气的老龙潭了。云龙急道：老马踌躇不前定有凶险，大哥我们绕道吧。山神道：二弟莫急、莫急，且看老山马如何进退，如果绕道今天就出不得此山。俄顷，老山马仍停蹄踌躇不前，似乎在等主人决断行止。山神爷转而一想，这土地老倌的瘴药，曾起死回生救了苦娃子性命。今我等人马均已服下瘴药，硬闯这黑龙潭想无大碍，于是大喝一声，二弟硬闯吧，他一提缰绳一声嗬嗬，坐下的黄膘马绕过老山马，沿着泥潭边那峋嶙湿滑的小道朝前奔去，云龙等三骑紧紧跟随。

    闯过黑龙潭后山神这才长嘘了一口气，老山马仍躜在前面领道，枣骝子伴着老山马而行。他俩紧跟着在老林子里急行，直到未申时分（也就是下午三点多钟）才穿出这片老林子，上了茶马古道。老山神这时嘘出第二口气说：谢神明佑我等平安出得此山。老山马上了茶马古道后特别兴奋，不知是离家乡日近，还是思念老主人，它竟又奔了一程在道傍的房舍停蹄。云龙等上前一看原是一伙铺，云龙对山神爷说：我们就在此歇宿吧！别错过了宿头。山神忙说好呀，奔跑了一天，心中有事不知饥，现肚内馋虫涌动真是饿了，就在此歇下。等一下还要再将瘴药各服一包，方可保无虑。店家将马牵至后院马棚拴了，帮着将驮子卸下。云龙要店家炒两个下酒菜，再弄只母鸡燉了，来两壶高粮烧，店家应声而去。山神爷掏出药末用水化开，将四匹马轮番灌了下去。伙计送上酒菜，哥俩开怀畅饮，推杯换盏不觉已微醺，相对又喝了一回才回房将息，睡前各喝下一包瘴药。

    山神对云龙言道：“此去彝寨还有六七天路程，好在老山马识途，今晚早些安歇，明日早早起程。”一宿无话，次日五鼓兄弟俩就离了伙铺上了古道，老哥俩一路风餐露宿兼程，就这样“未晚先投宿，鸡鸣早看天” 地在古道上又走了五天。这老山马越走越欢，云龙心想莫不是离寨子不远了，此时红日业已西沉，还没见道旁有伙铺马栈，心中未免有些忐忑。一声嗬嗬，扬起一鞭，四马扬尘又向前奔驰而去，黄昏时分才见路房有个已废弃的驿站，和那冷清的乡间集镇，他俩在一家马栈歇下。云龙问讯店家可知去彝家寨子路程，店家回说，近处彝寨只有三十里脚程，上古道七里拐左边岔道可至。远处彝寨就远啰，要翻过一座山坳，要走天多脚程方可到，不知客官是要去哪家彝寨。这可把云龙问住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要去哪个彝家寨子。云龙告知山神老倌店家适才所说，山神笑道：二弟莫虑，明早跟着老山马走就是。云龙尴尬地笑了笑说：大哥说得极是，兄弟俩双双歇下。欲知后聿且睇下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