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鸽题材小说:鸽缘
第二章 英勇牺牲
(感谢各位鸽友的支持及恳切的批评,第一章的倒数第三自然段“陶主任”实为“李主任”之误,是作者粗心,就此致歉!)
李梅(李主任)的哥哥李成,早年就是在这支军鸽部队服役,现在部队的军级领导中就有他原来的战友,难怪来接收军鸽的部队同志称他为首长。在送完他们回来的路上,李梅跟哥哥开了句玩笑:首长,您今天可受用足了,人家左右一个首长右一个首长叫得……哈哈,哈哈哈!难得妹妹这么开心,李成也就跟着乐。其实,在兄妹两的内心都同时想着另一个人——陈浩。他的同学、朋友、战友,同时也是她的——初恋?
李梅、李成与陈浩从小都生活在市委大院,那大院现在还在,只是少了很多空地。上世纪八十年代以前,那里没有一幢新房,全是五、六十年代的老房子,平房与二、三层楼房参半,李氏兄妹家住五栋二楼,陈浩家住六栋一楼。
陈浩的父亲陈继贤,是南下干部,母亲谢培瑗是军医,两人都参加过抗美援朝,回国后结婚。陈继贤出身于当地一个有名的大地主家庭,在家排行老二,从小衣食无忧,与同时期左倾学生一样,背离家族,掷笔从军。陈浩还有一个妹妹叫陈珊瑚,陈珊瑚从中国政法大学毕业后,在父亲同僚及学生的帮助下注册了一家律师事务所,一直与李家兄妹来往甚密。
两家男孩同年,陈浩大李成半岁,两家父亲同在市委宣传部工作,私交甚好,相同的家庭背景,自然,两家小孩称兄道弟一点不为怪。其实,陈、李两人走到一起并不像大多文学作品中所描写的大哥出头护持小弟,或共同捣蛋一方为义担责之类的,实缘起于陈浩的父亲陈继贤。知子莫若父,陈浩和李成两个孩子为人都天性善良,但陈浩心太过心慈,悲天怜物,另还带点恃才傲物,而李成则够通达,主意多但见识不如陈浩看得远,较为现实,两孩子在一起交往,则可互补啮合,双骄绝代。还有一个原因,李成是位天生的听众,这对于陈浩那种观点主张太过的人,如果没有好的倾述对象予以疏泄通发,是会闹了毛病的!所以,旦逢周末余瑕,陈父总会领着两家孩子在家寓古讽今、设秤博杀,或去公园荡舟吟风、网蝶寻幽,作为深椟会海式工作的休憩放松。
陈继贤官场并不得意,每次甄选提拔,总因家庭出身问题而搁置。老陈倒心平通达,能认真对待,他是从枪林弹雨中走出来的人,能活着,妻贤子壮,就是大幸事了。自年轻时投身革命至今,那么多血热胆勇的同事身陷囹圄、作古辞世的多了去,所以他经常心怀感恩地为红色政权添砖加瓦,为上级领导持笔耽思。所以,无论在机关、上级领导,甚至家属院,其人缘均佳。当然,这也与陈浩母亲谢培瑗的医生职业分不开,部队转业后,谢婉宜被安置在机关卫生所,在进部队之前,她就读于国立医大,后在部队医院为日籍医生做了四年助手,无论内外科均可挑梁设帐,药到病除,时任市委书记从沈阳军区医院点名将她挖了过来的。这么个人材,人又长得漂亮,自然很多未婚干部觊觎惦记,好在书记深思熟虑多时,在班子会上当众持言:组织上把小谢分配到我们这工作,是因为她的医术高超,为了她今后能更好地把精力放在工作上,我保个媒,宣传部的小李也读过大学,人品有目共睹,散会后我就分别谈话。两个月后,书记亲自为他俩主持婚礼。
书记的明智处在于:如果谢医生嫁了个领导干部,没多久说不准就会迁调它处,甚至改行它用,荒了专业不说,白白浪费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而能与李继贤并结,则机关这杆笔玑珠常吐,于公于私,都说得过去。
从本质上说,机关的很多大的举措的确都是这些所谓御用文人按领导意图先行酝酿,后由班子定夺,但当时领导文化层次多不高,缺不得像李继贤这样的间于师爷与书记官的这类角色,这也是李继贤长久不得离位上阶的一个原因。对于这点,心明眼亮的李继贤企能不知?多年的宦海生涯,让他明白大树下面好乘凉,风头浪尖难行船的道理,所以,在此位十几年来,无论哪届班子,哪位领导对这位踏实、忠诚且淡泊名利的得力助手不容纳,不倚重呢?他的这个位置,所接触的除了领导,还有他们的家属,甚至小孩,很多领导不便出面的事大多由他这类人出面,好在李继贤是个见大世面的人,他为人处世的原则继承了中国知识分子身上那些先国后家、严以律己,宽以待人、民重君轻的思想,在制订具体政策时和为领导起草解决方案时,用词上他都反复推敲,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到把党的政策实实在在惠及于民,这就是所谓广积德。德,乃阴功也,不是做给人看,是做给天看的!
大院的男孩长到十八岁,其走向无非两条,上大学或当兵。
一九八六年,两个孩子同时应征,他们同时被分配到陈浩父母曾战斗过的部队,陈浩成了军犬大队的一员,李成则被分至军鸽大队。八八年,犬队与鸽队联合军演,两人又在同一战壕并肩战斗,其实,他们军演的科目是相同的,就是对犬鸽的无线遥控,在军犬的脖子上及在军鸽的腿上安上无线电子遥控环,通过发射和接收遥控信号,犬和鸽到达受控地点执行任务,这种驯练从犬断奶及鸽25日龄开始,电子环发出只有鸽和犬才能感知的脉冲或次声信号,通过喂食形成条件反射,而难度较大的是通过信号指引导航,说白了就是无论鸽子放飞多远,都可以通过信号命令其在所需地点降落,比如:连续向南飞行两小时,降落休息半小时寻食及水,再续飞向西……这原理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可不容易,当时的育种,受控程度这一指标很多军鸽实难达到,这需要鸽子对命令的领会甚至于要超过灵长目动物的智商,千里挑一一点不为过。看到这里,可能有的读者会说,弄个机器人什么的不更好,不是有无人飞机吗?但实证明,机器永远代替不了动物和人做所有的事。
在一次演练中,陈浩战友的犬在边境失联了两个小时,后来又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战友马上过去对电子环做必要的查看。身后的陈浩出于本能把战友拽到身后,让在场所所有人离开一定距离,他小心地试着解下锁定装置时,但电子环还是爆炸了,环内装有非常规剧毒物,其毒性甚氰化物数倍,人犬当场……李成没有亲眼目睹陈浩牺牲的场景,只是若干年后,才从在场战友的嘴里得知,经专家检测,电子环是掉了包的,其技术水平可能与前苏联……
所有参加演练的指战员都被告知严守军事机密,就是对自己的亲妹妹,李成始终缄口,按上级指定说法,在执行任务中为掩护战友触雷,人犬当场……十九岁的陈浩成了烈士,他永远定格在李梅的心里。
脱下军装的李成,再也没有碰过鸽子。
李成他们所养的第一对鸽子还是十二岁时,陈浩爸爸的老战友送的。陈浩当军医出身的母亲素有洁癖,不赞成家里养小动物,陈浩两兄妹却爱不释手,最后还是老陈找老李商量,李家住二楼最里数第一家,正好有一块相对狭小的空间,李成的爸爸用竹子做了一个类似鸡笼的鸽子窝,当繁殖成群后,它们还进行过放飞驯练,最远放飞至湾里。因为当时市委向湾里派驻工作组,李成爸爸每月至少要去二趟,并呆上四五天,再回来连晚写总结汇报,老李义不容辞地担起了放训任务。
除了养鸽,李家兄妹还养过兔子、鸡、鸭,这些动物都放在家门对面的空地上,当年家家养鸡鸭,家家门前及附近放有鸡笼……李成每早起床,洗漱拉撒过后,第一件事就是去与家属院一墙之隔的办公大院挖蚯蚓喂鸭和割野菜喂兔子。不约而同地,陈浩在相隔不远的时间也会过来帮他们的忙,在与李成独处时,他会发表自己的某些独特的见解,但当第三者在场时,他默言多于发声,大概是没有好的听众吧。孩童时代的李梅,长得并不特别出众,性格更像个男孩子,她特别喜欢往陈浩家跑,但嘴特甜,哄得陈氏夫妻非常开心,当然,人也特鬼,嘴上嚷嚷:我来找珊珊玩!可环视一周后,就问:陈浩哥哥呢?逗得两个大人忍俊不禁,陈珊珊在一旁不高兴了。
“你是找我玩还是找我哥玩?”
“我是来告诉你们又有一对小鸽子出壳啦”!
“谢阿姨,你这件衣服颜色真漂亮,比我妈妈的好看!”或者说“你们家金鱼真看好!”这话从一个孩子嘴里说出来,谢医生心里还是挺受用的,她经常会忍不住把小梅搂在怀里,说:“今天不回去,就到阿姨睡.”
“等我带珊珊看完小鸽子再回来。”
说完,拉着珊珊就往外跑。
只要陈浩在家,她总想着法子捉弄他,不是把碎纸片塞他的项脖,就是在谢阿姨面前告黑状。
“谢阿姨,陈浩哥哥欺负我。”
“他怎么欺负你了?”
“他光跟李成讲话,不理我!”
随着年龄的增长,李梅来陈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了,谢医生倒觉得反而失去点什么,周末会经常烧些好菜,对珊珊说:“叫小梅和他哥来家吃个饭!”李梅不是每次都会去,去了也是斯斯文文的,非常有礼貌地叫叔叔阿姨好。她不再像以前那样缠陈浩了,仿佛两人初识,面子上维持着客客气气,但李梅自己清楚,那个以前操着鸭公嗓子对着哥哥发洪篇大论的陈浩,已是个一米七以上的小伙子了,让她在不知觉中感觉到了某种让她难以割舍的情绪。
十六岁的陈浩时不时会写些类似于朦胧诗的东西,当时的文坛多以反思文学抑或伤痕文学为主体,从情理上说,他不是体制的受害者,但他的内心却为那些位处中下层的边缘阶层鸣不平。这点,与他父亲从小的潜移默化分不开,他的悲天悯人意识越来越强,西方哲学思想已不能满足他寻求人生答案的渴求,原本就在骨子里潜藏着的中国传统文化的思维方式,使他向古代先贤的学说中去寻求答案。开始,他特推崇王阳明,之后是老庄甚至佛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