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完2015年春季武汉福齐南北双飞精英赛综合冠军马竹庭,腹稿已酝酿得差不多了,不知为何,自己却一直下不了笔。我发现自己写字的情绪还没有跟进来,不在状态的我一直在等!
朋友圈好友正巧转发了一段文字:
人生是一场独自的修行,谋生亦谋爱。人生的旅途中,大家都在忙着遇见各种人,以为这是在丰富生命。可最有价值的遇见,是在某一瞬间重遇了自己,那一刻你才会懂,走遍世界,也不过是为了找到一条走回内心的路。有的路是脚去走,有的路用心去走。
是啊!这么多年作鸽事文章,采访名人名鸽,然而在搁笔沉思的时候我又问自己:什么是养鸽路上最有价值的遇见,是惊乎一愣的好鸽?是赢得钵漫的赛手?抑或是能说会道、鸽技高深的大咖?或知你、懂你的读者知交……而在这一瞬间,我遇到的既不是强豪,又非实战赢家的马竹庭,在我的记忆中还是个空白。坦白地讲,这昙花一现的冠军,你采访作出了文章,恐怕还有读者不领情,嫌档次太低。不过鸽子这事情,谁也无法回避的是:当你年轻的时候无法懂得,但你懂得的时候已经不再年轻;世上有些东西可以弥补,有的东西却永远无法弥补。
两千余羽的精英双关赛,完翔仅74羽!我在福齐俱乐部的验棚照上看到,冠军出自一个年近古稀的非著名老者,鸽棚还是一个高楼中间的简陋阳台棚!再看照片中那羽冠军,在棚外的机警站立,在鸽主手中伸长脖子的执拗,它还是一羽大花头的灰花白翅母。这一下子,把我的思绪拉到了三十年前!我也有一羽这样的花鸟,不论是长相,还是那种气质神情!它从我初中、高中读书一直比赛,到参加工作,获得过各级别的前十成绩。正是这样的一只鸟,是我从此走上鸽路的药引,也是我正式体会赛鸽最为快乐的十年。能重新接触一羽这样牛逼的鸽子,不正好是回味初心的机会吗?
我让福齐俱乐部通知鸽主采访事宜,旁边的人笑,你一向访问的都是赢家大户,几个特比的冠军都没去采访报道,怎么突然改走平民路线,不会是玩笑话吧?我说:我喜欢有故事的人和鸽子,我从照片上看到了故事。
我自信很多人都没有发现这羽鸽的神奇之处,我也是在比赛资料的整理中发现的!南北两关比赛,空距不同、方向不同、天气不同,这羽冠军的归巢时间却在同一时间——5月15日530公里新乡赛,实际电话报到登录14:19,鸽主因担心密码条错误,又在半小时后重拔了一次电话报到,因而成绩确认为14:56,该日是雨过天晴的顺风天。因雨延期两周后的5月29日南线360公里姚家坪站,14:17该鸽率先电话报到,15分钟后亚军鸽才报到,而第三名鸽已被它领先55分钟!该鸽也是该场三十度高温逆风比赛,分速唯一上800米/分的鸽子。前关1189羽参赛鸽,两天报到仅109羽,而两关仅74羽有奖!记得很多年前的玩长程鸽年代,就有国内外的大师把无论在什么天气和距离训放和比赛,多次有规律地在某一时间归巢,好似时钟一样准时归来的鸽子,定义为“超级鸽”。这羽鸽子的表现,能不能算得上呢?
让我们再看下这羽“一骑绝尘”冠军的作出,又是多么的非主流!父亲是朋友引自上海龙园的一羽喷点灰、大花白条、深紫砂,养了多年,因无甚可圈可点的成绩,辗转了数个主人而被老马以一千元购入。而母鸽,也是一羽戴河北脚环的双边大白条黑壳,深油黄眼。因长得比较特别,被我采访过的赢家张高明从一大堆保姆鸽里挑出来,并试验性配对比赛,子代飞入前十名后转送于人,再由他人转赠老马手中。照说,把两羽眼色深浓,还是花白大条的鸽子配对,是很多育种大师、眼科专家不认可的事情。他们会提点:眼色会深暗混浊,羽色更加杂乱花白……可老马却偏偏把这两羽不被大多人看好的种鸽配到了一起,这也许正应了中国式思维中的“负负得正、物极必反、否极泰来”的道理。冠军鸽出落得大花羽色却左右对称,眼色深浓却通透有力。花白羽色配对的禁忌之说,全被它颠覆了。
再问老马的日常管理,这更有意思。全年营养饲料一日两餐,偶尔兑些清除饲料。鸽棚全天敞棚,自由进出,更无插旗狠操的条件,也无起早贪黑路训强化的手段,起站跟鸽车八十公里,而后一百六、二百四十公里地逐步跟鸽车直至比赛。每年鸽棚中,连种带赛三十余羽,比到最后只要求十之二三的归巢入赏,就完成了预定目标。
老马说,自己年纪大了,图的就是一个开心,没有那些职业玩家的紧张和自我压迫感,鸽子的事情每天都是要紧不慢,形成自己的规律。日常打扫鸽棚鸽子,养成早睡早起的生活规律,比赛季节还眯个回笼觉,生活因养鸽简单而充实。
从老马家回来的路上,想起了王朔曾教训年轻人的一句话:谁没年轻过,可你们老过吗?多年来,鸽界鸡血式励志文化催生出一大批渴望一夜暴富、极为自私自利的年轻养鸽人。这也成了我们鸽事中一道不平常的亮丽风景,赢家大腕刺痛了养鸽人日渐麻木的神经,成了多数人的鞭策,我们都在重复这样单调枯燥的养鸽生活,被所谓的“小赌怡情”所充斥。
走近老马,我重新开始审视自己的养鸽态度和品质。说到底,年轻无非是个过程,而老时的状态,才是人生的真实。一切事物的初级阶段,过度讨好甚至谄媚,是一件可耻的事。曾几何时我最痛恨的,不知不觉中,我却毫无原则地被这种模式所感染。回头想想,这确实不是我想要的生活。虽然摆脱和抗争,却依旧在这漩涡里回旋着。但我明白,这个鸽界应该涌现更多务实、理性的赛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