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骚.麦收

    强劲的南风一个劲地吹，密密匝匝的麦芒发出沙沙的回应。空气里有麦子成熟的那种特有的气息，其间夹杂着收割机的响声。路上三轮车拉着麦粒，在每家的麦地和家园之间，快速地折返。人们就在这短暂的收获中，体味着麦收的故事。收割机的速度就是麦收的进度，量完麦地的面积，把钱交上，男主人和女主人傻呵呵地笑着，看着冒着黑烟的庞然大物，肆掠地开始享受，或者是剥夺，收获的快乐。

    其实麦收的记忆与我，都是劳累和毛躁。用镰刀割麦的每一下，都是对粮食的敬畏和尊崇，割一把整齐的放下。于是每个人的身后，都铺开一篇不会再挨饿的保证书。接下来就是用草绳，捆扎成麦个子，拉倒已经轧平打扫干净的场上。从一开始的用牛马驴骡子，来着石磙，到后来的拖拉机和三轮车，再到收割机。虽然生产力被科学引领得有点缓慢，但还是把人从炎炎的骄阳下，解脱出来了。人们也不曾狂热地欢庆，也没有脱离苦海般的庆幸，心里念念不忘的是那些忙碌的日子，汗水浸透的梦，是那么的香甜，酸痛的胳膊和腿从紧绷缓解的一刻，那一丝神经的张力，那么舒服和美妙。日子还是一日三餐的步骤，生活的节奏，因为内容的改变而改变。

    这麦收时节的闲暇，简直叫人难受。坐在家里，挂着地里的麦子，站在地头，又无计可施。我还懂得麦收是怎么回事，儿子对于麦收就是收割机了。

    每天察看鸽子，我的心情和习大大是一样的。他看着手下的文武百官，检点一下又是谁落马了。我呢，就是看谁又飞丢了。习大大哀其手下不争，我哀鸽子不幸。

    孵鸽子的鸽子，被高手称之为种鸽，当然不是每一对能孵鸽子的鸽子，都能不愧此称谓。身价不一样，身世不一样，身份亦不一样。头两天高考，我竟然一下子联想到了天落，高考是目前唯一能够改变阶层构成的方法，平民能跻身贵族，是从一个时空进入另一个时空的独木桥。而天落呢，就是散落在山野江湖，某某喜欢鸽子的痴迷者，能获得铭血，一举成名的方式。成功的范例就是落在高家那羽花绛，还有林祖国手里的那羽神秘的广东天落。人分善恶，鸽分优劣，有钱的养价值不菲的，没钱的玩飞鸟传奇，互不干涉，各得其乐。

    我的三对小鸽子，终于每家都丢了一羽，这样的局面，是我和鸽子都能接受的，典型的中国式平衡。那羽歪头，终于被我治疗得能进食水，能绕家飞翔，越飞圈越大，高高兴兴地飞走了。我从没有这样，因为天落开家飞走，这样发自内心地高兴过。朋友都叫我杀了你，伪善的我是不会这样的。养天落就是这样，出了小鸽子试，不行再试，不行还试。要有信心，有恒心，有耐心，不死心。

    昨天是端午节，学校放了三天假。儿子对他妈妈说，老家那边包包子，老婆说那咱包饺子吧，都是韭菜和肉，只是样子不同而已。我们所知道的节日，不管是多么有意义，最终都会用凝聚成一种食物，用吃这种最普及的方式，叫人记住。就像我家，从祖母那里继承的就是，不管什么节日，家里来了多么重要的客人，包子和饺子永远是主题。端午节，儿子竟然不说吃粽子，虽然他知道屈原，也会背离骚。在他的心里，屈原的伟大，就是三天的假日。在我的心里，就是去超市，给他买一袋速冻的粽子，来纪念这位投水自尽的远古雅士吧……

    鸟飞返故乡兮，狐死必首丘。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吾不能变心以从俗兮，故将愁苦而终穷。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屈大夫啊，你醒了，怎么还选择长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