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林立的高楼大厦,包围了一幢80年代初三层楼房。这就是单位宿舍,住房制度改革把原产权分解给15户职工,我一直住在这楼的三楼东头。10多年前,我在楼顶搭建了一个简陋的鸽棚,10余平方米,屋栋高2米,屋檐高1.2米,屋面盖着旧平瓦。
老鼠也欺负穷人,门也破窗也坏,贼头贼脑的东西进出方便,因为有剩余的饲料。近几个月来,黄鼠狼夜袭种鸽,先后吃掉多羽母鸽子,因为母鸽晚上坚守岗位。黄鼠狼坏事干绝,吃了大鸽子,还咬死雏鸽,连鸽蛋也不知搬运到何处,它要你断子绝孙。上个月,我从上海老前辈那儿借来一羽国家赛冠军的母亲,一个礼拜,就被它吞噬了。叫我如何向他老人家交代,下个月怎么还?弄得我数次欲打电话,而又作罢。
长此以往,坐以待毙,鸽子悄悄地没了,人的信誉也将毁了。可是,怎么对付黄鼠狼呢。噢,有了,不妨上网求助。一支烟工夫,回贴来了:江苏鸽友说这东西尖,不好捉;安徽鸽友码出不久前捕获3只,特殊工具可借,请告诉联系电话;网友踊跃参与出谋献策,纷纷发贴。说来也怪,这几天阿黄偏偏不来,不知到那一家登门拜访去了。一周后,真的从安徽捎来捕兽夹三只,并附上说明书。今天我下班晚,人也觉得比较累,按照说明书上琢磨了一会儿,打算明天动手。可恨啊,就在我偷懒的这一晚,黄鼠狼像会算似地来了。它咬死了一羽从台湾偷偷摸摸水运过来的,温州鸽友的顶梁种鸽灰雌,这又是借的。而且,没个三五万无法解决这个问题。可恶的黄鼠狼害得我好苦噢,今儿个我非逮住你不可。晚饭后,我仍旧将死鸽子放入配对笼里,像翻书本似地并且使劲地把铁夹子合叶扳开,巧妙地设定了机关,一个个都小心翼翼地藏匿于底高15厘米的配对笼下面。不过,第二天天亮必须抽出来,这个进出还得十分谨慎,弄得不好会夹断手指。
午夜时分,上面鸽棚里“得噜噜,得噜噜”响个不停,把我从梦中吵醒,我敏感地意识到阿黄上当了。我打着手电上楼,循声搜索,光索跟踪拖着铁夹子扑腾着的黄鼠狼。由于有了亮光,几羽鸽子啪啪啪飞了起来,落到楼板上,这坏东西更是魂不附体地乱蹿。眨眼间,它爬上墙角钻进了屋檐缝隙中。我怕这东西回头反咬我一口,便躬腰举手紧紧松松地拽着搁在墙沿的铁夹子,凑近才看清楚锯齿型的夹口"咬"住了一条后腿。我不甘心,再次不紧不慢地拽动夹子,缝隙里传出“吱吱吱”的叫声,令人不寒而栗。我奈何它不得,重则其断腿脱逃,轻则出不来。我一时不知动用什么工具,借物取之。我找到一截粗铁丝,翻出窗外,跪在沿沟上,手电照着外墙角屋檐口,连个影子都没有。如此安静,我估计它横着,赖在里面,用铁丝捅了捅里面,仍无动静。我迅速翻回鸽棚,索性下楼拿了一把尖咀钳,双手套上了帆布劳保手套,又捡了一根木棍。这下胆子大了,左手外拉铁夹子,右手钳子钳住那条受伤的后腿,使劲一拽,左手连贯性地操木棍,一闷棍击中其头部,只见三条腿不停地抖动,我狠狠地踩了一脚,黄鼠狼呜呼哉也。嘿嘿,好家伙,浑身赤褐色的毛油光发亮,两颗绿豆似的眼珠还是凸凸的,尖尖的嘴里流出几滴血。我拎着粗长的尾巴下楼了。
睡了大约半个小时,上面又发出"得噜噜"的声响。嗯,莫非又有夹住了?我心里一阵暗喜,下床穿上皮鞋,打着手电上楼,边走边想,这回不会手忙脚乱了吧。推门而入,一只背部棕红色的黄鼠狼,拖着铁夹子像牛犊拉破车似地满地乱跑,好多羽鸽子被惊飞。我追着追着,踩了一脚又踩一脚,总因慢半拍而落空。转眼间,动作敏捷的黄鼠狼,哧溜地钻进配对笼栅档里,半截尾巴和夹子挂在笼外,这东西进退两难。笼子里正在孵蛋的母鸽子缩在一角,“咕咕咕”地发出恐惧的鸣叫声。黄鼠狼挣扎着呈弧型左右移动,两枚即将出壳的蛋在草窝里不停地晃动。我搬过来沉重的饲料筒压住铁夹子,摸到一块垫砖压住笼子上翻盖。我打开电灯,套上那双手套,挪动饲料筒,一只脚踩死铁夹。我蹲下来,左手捏紧铁丝往里捅,无济于事。阿黄一跳一跳的,贼溜溜的双眼一眨一眨闪着瘆人的绿光。我瞄不准,又恐投鼠忌器地伤了种鸽砸了蛋。时间长了,这东西像蜥蜴断尾逃之夭夭。铁丝还没碰到它,呲牙咧嘴的黄鼠狼"吱吱"的叫声,让我好一阵毛骨悚然。我顾不了这么多了,掀开上翻盖,左手虚掩着,右手换上木档,对准它的肚皮戳将过去。一次不行,两次,第三次终于抵住阿黄的身子。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地过去,木档传感着其心脏渐次减弱,直至停止跳动,把它软绵绵的身子从笼子里拉了出来。我收掉了第三只夹子,掰开第二只夹子,拎着毛茸茸的尾巴下楼了。我洗手擦脸,看了看客厅里的壁钟,已是凌晨2点。
中午时分,我约了4位铁干鸽迷走进一家很熟悉的饭馆,生炒黄鼠狼、卤牛肉、红烧鱼头、跑蛋、家常豆腐各一盘,素菜四份,啤酒俩箱。你一下我一下,喝着喝着,厨师长鸽友忙里偷闲地捱着我说:“阿贵,你也太过分了,这两只黄鼠狼是一对老夫妻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