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很多年前了,我还是个小学生。前桌的两位同学,不管是上课还是课间,都在那里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他们的课桌上,经常都会布满溅落下来的口水珠子。
有一次,出于好奇心作祟,我和同桌大头伟看他们聊的起劲,就趴在后面偷听他们在聊啥。就听到其中一个说,你知道这种草药贴上去可以止痒吗?另一个说,我好想在哪里有听过这种说法。然后我们两个就听到其中一位,在那里口沫横飞地解释草药的神奇作用,后来我们都尊称他为草药先生。
刚开始我和大头伟都嗤之以鼻,草药有个啥好聊的。没想到,草药只是他们的前奏,下面才是主题。
“我那对鸽子,这个星期就下蛋了。”草药先生突然说。
“真的假的,那太好了。”另一个的眼睛在发光。
当时我和大头伟都处于对啥玩意都充满好奇的年纪,就加入了他们的讨论。那天具体说了什么,我已经记不清了。只依稀记得,我们从鸽子交配聊到了大便,从大便聊到了小便。直到现在,我们还是没搞清楚鸽子到底有没有小便一说。
放学之后,我和大头伟跟着草药先生的屁股后面,去到他家二楼的露台上。这是一栋典型的南方农村瓦房。露台上用铁丝网搭了个一米出头鸽子棚,里面放着一个原本用来装水泥砂浆的废弃塑料桶,桶里面放着厚厚的枯草。草药先生蹲下身,把这个装满枯草的桶拿出来给我们看,他指着这玩意告诉我们,最多不出3天,鸽子就会在这里面下蛋。
“可是鸽子呢?”我和大头伟异口同声地问。显然,我们对鸽子更感兴趣。
草药先生带我们从露台爬到邻居家的瓦房屋顶上,用手指着不远处让我们看。我们看到两只圆鼓鼓的白鸽子停在不远处的屋顶上面。这两只鸽子估计是看到草药先生的缘故,啪啪啪的拍着翅膀飞了过来,落隔壁的屋顶上。我们跟草药先生一起爬回露台。草药先生拿着一个铁罐子往里面装了一把玉米,然后摇晃着铁罐子,让它发出玉米撞击的声响。屋顶上的两只白胖子啪啪啪的摆着厚重的翅膀飞下来,草药先生把玉米拿在手上,让两只白胖子啄食。
我和大头伟就这么呆呆的看着草药先生完成这些举动,不敢发出一点声响,生怕把两只白胖子惊飞。草药先生看着像木桩一样站着的我们,非常贴心的塞给我们一些玉米粒,让我们也体验一下手喂鸽子的奇妙感觉。
这是一对胖乎乎的肉鸽,身上的羽毛比老师写在黑板上的粉笔字还要雪白,在它们的尾巴处夹杂着不同的颜色。草药先生说,那只黑色尾巴的是雄鸽,那只棕色尾巴的是雌鸽。我和大头伟对这两只大胖子的容貌,一致表示折服。
这件事情发生之后,我们一有时间,就会伸着脖子跟前桌的草药先生聊鸽子。草药先生当时在我们心目中,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养鸽专家。而且,在他准确预言鸽子产蛋这个事情之后,更是为草药先生增添了一种神人的光环。鸽子产蛋那天,我们蹲在鸽棚外面,看着趴在塑料桶里的母胖子,心情相当激动。草药先生告诉我们,现在鸽子还不会开始孵蛋,等后天再下一个蛋之后,它们才会开始轮流孵蛋,公鸽子白天孵,母鸽子晚上孵,分工相当明确。我和大头伟用崇拜的神情,静静听着草药先生缓缓地说着此前闻所未闻的事情。
我和大头伟就这样一步一步的被草药先生带进了养鸽这个坑里。我们每天连做梦都想着拥有自己的鸽子。回家缠着家人给我零花钱,好去菜市场买两只鸽子回来。在存钱买鸽的这段期间,草药先生语重心长的提醒我们,养鸽子之前必须要先搭一个鸽棚,不然鸽子放出去一下就飞不见了,意思是说,要给鸽子一种家的感觉。随即我和大头伟在各自家里的天台上,卖力的搭起了鸽棚,然后在镇上的菜市场买了我们人生中最开始的鸽子。如今快20年过去了,我还记得那两只鸽子的模样,一只卖17块钱。
以上就是我迷恋鸽子这种神奇动物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