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羡慕别人放养鸽子,特别喜欢鸽子成群结队、盘旋而飞、落地有声的场景,仿佛发生在昨天发生在眼前。在我步入中年时,却意外地圆了养鸽子的梦。
前年秋天,一家三口去内蒙旅游回归的途中,顺便到天津看望多年未见面的叔伯大哥。大哥是放养信鸽的高手,早些年同回老家祭祖时,听他白话过。天津人嘴上功夫油滑,何况大哥真有一套养鸽子经,在场的人们被大哥忽悠地蓦然心动。大哥答应送我一对上好品种的鸽子。
大哥的承诺就是开心果、定心丸,我坦然充实的只剩挂念。也许机缘未到,多次想专门求鸽没能成行。忽然一天,大哥电话告诉我,他替一位朋友参加信鸽比赛,要来沧州附近放飞,顺便捎来一对鸽子,让我到时去取。等我如约而至时,他们放飞地点改在它处,满腔喜悦冲动化为乌有。
这次见到大哥后,他竟直领我们走进与客厅相通的阳台。窄小的阳台里,悬挂着几个铁丝笼,里边盛纳十几只鸽子。窗外凸出的栏栅上,并站着几只鸽子,隔玻璃忽闪翅膀,硬往里闯。外边的鸽子都是大哥送邻居的,如果打开窗户,用不多久,阳台会飞满鸽子。
回到沧州,我与儿子急匆匆地拿出装鸽子的铁丝笼,开始观察戏耍两只灵动的小家伙。这对鸽子介于家鸽与信鸽之间,属于杂交品种,说不上珍贵,但价格并不便宜,大哥叮嘱一定善待精养它们。
两只鸽子一点不陌生,顿首转尾,上串下跳,若不是空间的限制,恐怕早已起飞。我曾去过大连、青岛旅游,在两地广场上特意喂食过和平鸽,鸽子捧在手里,仿佛与天使约会。
眼前的两只鸽子类似和平鸽,只不过鸽子的头尾部长有黑色羽毛,幽幽放光,点缀在浑身洁白纯净里,更加惹眼爽目。实在不忍心再封闭囚禁它们,儿子打开了笼门,本想放进些食物,稍没注意,一只鸽子跑出铁丝笼,飞向楼后的树枝上。鸽子是重感情的动物,尤其当两只异性鸽处在一起时,一只走不了,出去的那只肯定飞不远。我告诉儿子别着急,赶紧将铁丝笼放进地下室,故意在地面撒些粮食。
一会儿功夫,树上的鸽子左顾右盼地飞进地下室,围着笼里的鸽子来回转,他们急切地交流对话,可惜人类听不懂。我和儿子趁机关闭地下室,并费了一番周折,将它俩重聚铁丝笼。
几天下来,鸽子适应了新环境,用不着铁丝笼圈住,它们心甘情愿地落户地下室。早晚放风一次,等它们玩耍够了,自会按照主人的意图回屋。那些日子,我和儿子沉寂在放养鸽子的快乐中。
忽然有一天,儿子对我说,鸽子可能想家了。望着儿子天真的表情,我无言应对。开始以为儿子心血来潮,连着几天儿子郁郁不乐,反复重说那句话。我怦然心动,缘来当迎,缘尽当走,毕竟小区不是养鸽子的地方,外面没有它们的窝。
阳光明媚的星期天,我们驱车来到一马平川的原野,依依不舍地放飞鸽子。望着盘旋许久依依不舍徘徊而飞的鸽子,我欲哭无泪,儿子却泣不成声。默默地祈祷,祝福鸽子一路平安。
车回小区,儿子远远地指着自家楼下喊,鸽子,鸽子回来了。我摘下墨镜凝神望去,那两个小家伙正悠闲地漫步,不时低头点吃地下残留的小米大米。见车回来,它们兴奋地展翅扑过来,仿佛卖乖讨好,又似乎骄傲地报到,自鸣得意它们认家回来的快,两个小家伙竟飞到我和儿子的肩头顿首鸣叫。
儿子破泣为笑,与鸽子戏耍打逗。我忽然明白了,这两只信鸽的后代,以为在试飞它们回家的本领,儿子赶紧上水换新食慰劳它们。放飞未成,却拉近了人与鸽子间沟通协调的距离,几乎用不着生硬的动作,鸽子瞬时明白主人的想法,通灵达意。
放养在楼区总不是回事,我和儿子又驱车近百里,将鸽子送回老家,准备交给父母代养,因为鸽子适应力很强而且容易饲养。我们前脚才回返,两只鸽子随后起飞,一度追随在行车的上空,像两只护卫的战机,并驾齐驱,蔚为奇观。一旦车速减慢,它们调皮地落在前机盖上,与车共行。直到临近车水马龙的主干路,鸽子知趣地飞高飞走,从人烟稀少的地方奔向市里。
又是一次失败的放飞,又是一次丢算的转移。鸽子几乎与轿车同时到达城里,它们依然骄傲地甚至挑战式地抖落羽毛,又一次以为主人故意放飞测验他们的认家本领。看来想送走鸽子,只有用硬招了。于是挑选在公休日,我与儿子用原始的铁丝笼,将鸽子囚送回老家,反复交待父母要善待它们,看紧它们。一段时间的磨合,鸽子终于在农村老家落了户。
它们的生活比城里舒服滋润,经过二年的繁衍,鸽子的队伍日益壮大,如今编队成伍,每天重复着我小时候羡慕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