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又要大赛了,我们再来一次二人指定赛,敢应战吗?”夜晚我刚到家,传真机就吐出了这行字。不用说,这又是小宝下的挑战书。
“去年我们二人赛又让他夺了冠,就越来越放肆了”我咒骂着,取下了传真。想想也是的,都三次了,次次让他夺去冠军。而我的宝贝鸽子总是比小宝的鸽子慢那么一点点,真是急死人。这次得让我好好考虑该派谁出赛,再给小宝答复吧!就坐在沙发上沉思起来。
“真是的,竞不知不觉睡着了”我揉了揉睡意浓浓的眼睛,望了望漆黑的天空,自言自语说,“还是先睡上一觉再说吧。”当我醒来时,天已大亮,“还得给小宝个答复”,我急忙起床,走到写字台旁,突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小宝又发了一个传真过来“你好,你这次指定的708708是个小的吧?我这次指定的是134134,记好了,赛场见。”
奇怪,我什么时候给他回传真了?至于那708708倒真是我家的一只小雌鸽,出自名鸽后代,才三个月零几天,长得特漂亮,平时我喂食时,它总是飞到我肩上,跟我特亲和。可还有几天就要比赛了,是否小了点。想了想,算了吧,就指定它了。几天后,我的708708不但夺得了大赛的冠军,更把134134扔在后面四十分钟,自不用说这次狠狠的刮了小宝一把。哈哈,我的708708,我的宝贝。觉悟吧!小宝,你的痛苦就是我的快乐。
“你好,我市后天有一信鸽展销会你去吗?我有事不能到了,小宝。”
“这个小宝,真是的,自己有事不去,干吗通知我去”,我取下传真,嘴里嘀咕着。其实我也好几个月没到展销会开眼界了,这次就做个独行侠吧!
展销会上,人山人海,展销商、展鸽多得让人无所适从。我站在大厅中四下张望。
“你好!”一个甜美,清脆的声音。
尽管本人相熟的女友有 A 到 Z ,但无一有此好嗓音者。即非小女生的那种甜,亦不是成熟女子那种浑厚而磁性。她的声音是如此清,似山涧泉水在流淌。
我回头寻声、觅去,一个大胡子向我瞪眼。哦,不会吧?这个玩笑太大了。
“请问,是你在叫我吗?”我的声音发颤,寒毛竖起。
“是我。”那个声音,在我的背后。长裙长发、长长的睫毛。她的眼睛清澈得似一泓秋水,仿佛从她的眼里你能透视她的全部。任何看她一眼的人都会对她产生好感,给人心旷神怡的感觉。
“你…你好,你是……”我不禁有些口吃。
她并不回答,先微笑,然后说:“可以和我坐坐吗?”
在街边的咖啡屋里,我有些慌乱。我并不清楚这个女士的来历。她只是那样地望着我,边搅拌着咖啡,看得我很不自在。
我忍不住开口了“小姐,我们……我们……以前见过面吗?”
“当然!”她的回答是那样干脆,使我根本没有怀疑的余地。
我在脑海中搜索她的倩影,可回答是NO!我不知我当时的样子是否很臭,反正她笑出声了。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她道歉说,“不过,你识鸽性的水平却很差”。
我还没缓过神来,她开始自我介绍了:“我的名字叫洁。”
和洁交往的日子久了,我发现她对信鸽无一不知,从鸽种到鸽羽、从鸽眼到鸽性等等无所不知。
我就开玩笑问她,“还有什么你不知道?”
她笑了,然后附在我耳边,悄悄说:“我不知道你是否喜欢我?”
我轻轻拥她入怀,嗅着她的发香。“我要永远和你再一起,直到永远。”
“我也想,但……”
我发现她在颤抖,捧着她的脸,“你怕什么?”
“我……我……”
我温柔地吻去她眼中的泪花,再一次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我们会一直……”
“不!”她突然用力推开我,哭泣着。我茫然地望着她。
“我们不可能,不可能的”。
“为什么?”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说完她跑开了,泪珠飘洒在空中。
我当时真的很恼怒,洁只是抛出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可当我明白的时候,已经晚了。
一天,回到家,想到鸽棚瞧瞧,可刚走到鸽棚外时,竞听到洁的声音:“求求你,让我留在这儿吧,”是洁在乞求、呜咽“我只是一只小小的鸽子,放过我吧!”可回答她的却是一阵刺耳的鸽子怒吼声。
洁的哭泣像一把尖刀刺着我的心,我冲进鸽棚,“洁”我大声叫道。
洁跪在地上,头发散乱。我抱起洁,理顺她的秀发。洁的脸上布满泪痕。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刚才说话的是谁?告诉我!告诉我!”我用力摇着洁的肩。洁缓缓地抬起头,看着我,眼中无限悲凉。
“对不起,我要离开你了”洁的声音惨淡。
“你在说什么?怎么了?”
我注视着洁,惊恐地发现洁的身体在变形、变小,我不由得紧紧抱着她,可依然感觉她在不断变小,最后,只有那只708708雌鸽在我手中。
“阿健”是洁的声音,却从鸽嘴中发出。
我愕然了。
“不要奇怪,这就是本来的我。我是一只来自2303年的信鸽,由于传送错误,把我送到了这个时代,到了你的鸽棚。但是,鸽神还是发现了,并找到了我,他要带我回去了。我们在一起的日子真的很快乐。”
“难道以前发生的都是一场梦?”我问。
“不,那是真实的。”
“没有你我会发疯的,回来吧,洁!”
“我的生命中不能没有你,而你的生命并不需要我。其实你的生命中从不曾有过我。人生本来是一场戏,你又何必认真……我……我走了。”
“不必为我哀伤,我用生命为你歌唱,无悔无怨。即使我如云雾消失在天空,我的爱仍旧在你身边。并不期待来日的相逢,希望你把我遗忘……”洁的低声吟唱,诀别的乐章。
我从洁的眼中读出她对这个世界的依恋,对我的爱。
洁的鸽体和她的生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从我手中渐渐夺走、消失。留在 我手中的只有那枚708708足环。但洁那清澈的双眼仍然透视着我的心,我的世界被泪水淹没。
这些年来,我遵循着洁的嘱咐,试着将她忘却。用酒精麻醉自己,让时间冲淡记忆。伤口看似愈合,在心底,她永远是最深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