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羽雨点砂眼雄,长相一般,却有几分威武。两年多了,这许多的日子里,每当我走进鸽棚,听到雏鸽唧唧唧惨叫声时,我的双眼都要瞄向东南隅,不由自主地联想起一幕幕一羽凶神恶煞雄鸽虐待“儿童”的情景。打那时起,我管这雨砂雄叫“流氓鸽”。
“流氓鸽”是我鸽棚内远程鸽的绝代公子。它的外祖母、母亲温顺聪慧。母女俩如姐妹,一对眼珠纯白底板透着粉色的桃红,每次远行都不辞艰辛地早早归返,为主人赢得一些荣誉。“流氓鸽”的父亲是一位暴政,病魔夺去了它的英年。
成年后的雨砂雄,曾三次放飞500公里,拖拖拉拉的10余天归巢,如果不是绕道而行,怎么会这么久才回家呢。我见了无功而返的它,越来越看不起它,并且心怀芥蒂,甚至偶感厌烦,恨不得尽早赠与他人。无巧不成书,一日,Z鸽友欲借种雄,我一口承诺“这羽雄,你拿去吧。”呵呵,我为它找了个好东家,同时我也如释重负减轻了心理负担。第二天下午,我快要下班了,Z电话告知,砂眼雄机灵的很,从东面上沿口钢网缝隙钻了出来。晚饭后,我请他带走它,许诺未必还了。也许是不喜欢,所以也就淡忘了。后来才了解到,“流氓鸽”被囚禁数月,新主人选派多羽雌鸽先后与其作捆绑夫妻。哇噻,它不满强行搭配,把老妇少女啄得鼻破眼肿、满脸是血。好在,终与一老雌同房育子。
“流氓鸽”借出前,还是光棍一条,连个歇息的窝都没安定,它爱好打游击战。整日介地咕啊咕啊围堵“姑娘”、“少妇”,马不停蹄地点头拖尾。甚至冲击“私宅”,争风吃醋,与它们的男朋友行凶斗殴,盆翻卵碎、黄毛毙命。作恶多端、朝三暮四的“流氓鸽”,很久了,没有那个“单身女人”爱上它。说起它,又好气又好笑,它蹿上房顶追美女的表演更为出色。它遇见“漂亮的妞们”,喜皮笑脸地追逐、撒欢、淘气,常有不懂事的“少女”靠近它啄它,大男人似的“流氓鸽”的眼角会浮现出一丝丝得意的微笑。更有甚者,“流氓鸽”见到夫妻鸽亲昵相爱,用特殊的方法抚摸对方时,它扭着脑袋、骨碌着眼睛,佯装什么都没看到。但当那一对夫妻热吻时,它又会迷缝着眼睛瞅了再瞅。一旦母鸽涨翅俯身等待配偶交尾,而雄鸽志在必得地还在转圈之时,“流氓鸽”谗延欲滴偷笑着,憋足中气,弓着背,压着尾,两脚一并,一个箭步,双翅一弹,一跃而上,不折不扣地打了个飞雄。它得意之后,撒腿就跑。被误交的雌鸽,十分内疚地走近同伴,蹭了蹭“老公”粗粗的脖子。此刻,若无其事的“流氓鸽”已接近另一位“女性”,正在大献殷勤呢。
其实,我最不能容忍的是,这个坏家伙多次伤害它同室的幼小鸽们。平日里,只要它遇见从窝巢贸然下地的雏鸽,它就穷追猛打,直至将跌跌撞撞的“孩子”逼到东南墙角,一个劲地啄小小脑袋,往死里啄。稚嫩的头顶皮开肉绽,血流满脸,脑壳都露出来,我好心疼啊!半年后,它从Z家逃遁,回到了自己的家。可是,它恶性未改,仍旧是追逐雏鸽,残害幼儿。居然无视我的存在。一日它恶狠狠啄杀特比环小灰时,我拎起一脚,只听见板壁上发出“嘣”的一声,“流氓鸽”横向撞过去,又摔了下来。它斜躺着,翅膀直哆嗉。一夜过去,它还好好的活着,见我进棚,神色慌张,鬼鬼祟祟地开溜,仓惶蹿上房顶,秃丧地望着我。
“流氓鸽”继续活在我的家,我忧中有喜,适逢春赛700公里集鸽。于是,我心一横,送它上路直奔山东枣庄,丢了就算是放生,也好让我的小鸽们安稳些。回来的话,或许能抢个前名次。开笼的第10天,棚中又见其大摇大摆,上蹿下跳的,欲霸占其他家庭的贤妻靓妹。对它,我茫然无措。
如何处置这个坏蛋,举刀开膛,也要养肥了再动手。正值我犯难之时,新会员Y上门求购普通种鸽,我就廉价卖了“流氓鸽”。没几天,Y把这羽雄还给了我,说是700公里雄口腔内有白点,患严重毛滴虫。我二话没说,右手从裤兜里摸出两张10元纸币。“流氓鸽”的口腔溃疡,我用棉球蘸了蘸甲硝唑药水擦拭,三天后痊愈了。我迷惑不解,他刚养鸽子,竟然如此老道?鸽会1000公里开始集鸽了,它又一次上路了。我又拿“流氓鸽”出气。这一次,它飞了半个月才回家,拖着疲惫不堪身子,战战兢兢地站在食槽边耐心等着倒下的饲料。
我楞楞地望着喝饱水挨着墙边走远的它,怜悯之心涌了上来,它好像老了许多,不像似以前那样的活泼,偶尔令人啼笑皆非。它的放路,它的送给,它的卖出,都飞回来了,也逃回来了,也赎回来了。“老伙计,留下吧!我一定给你找一个好老婆,安度晚年。”这是我心底里的承诺。我的雨砂雄,对不起了。
归心似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