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写成于五年前,担心读者误读。压置经年,供友一览。
很早就想就鸽子的手感写点文字。
记得数年前拿下某场500公里幼鸽大奖亚军,(分速与冠军算到小数点后第三位才决出胜负)携鸽报到。其中一位裁判潜意识的惊叹了一下“哦,好扎实的手感”,我笑“这就是你们说手感好不了的国血西翁鸽呀!”好象在他们的印象里国血鸽就应该是天生后把不长肉似的。
几位鸽友非要见识见识双亲鸽,看过鸽后大呼看不懂。这么差的手感能作出这么好的手感来?生怕我保守,不把真东西给他们看似的。我说岂止这些,我还有很好手感作出来的坏手感呢!不过都是赢过钱,拿过奖的。父亲几次竞赛报到回来,都说有几位裁判和鸽友对这种身上没什么肉,骨架子也不怎么好的鸽子比他们骨硬肉实的外籍鸽飞得快耿耿于怀。
我也经历过盲目追求手感,以满足众口一辞说好的技术蒙蔽期。那种好手感除了让自已的虚荣心理愈发膨胀,鸽棚里的鸽子却是愈赛愈少。终于有一天,我发现正是这种偏见,让我进入了一个死胡同。
对手感认识的彻底改变得感谢十几年前好友石家庄王小明(现天一鸽业总经理)的那羽七百公里伯马——一羽杨登元西翁黄眼灰雌。虽然这羽灰雌因赛成名,现在已凭近十代冠军辈出的育种奇迹成为北方赛鸽圈中一羽传奇名鸽,但在当时它还是受到我包括很多鸽友质疑的。这一切都缘于它那不怎么好的手感和关于手感的一系列故事。
我是先接触外籍鸽和海茨曼西翁而后接触李祖光西翁系统的,所以对体格手感的认识有一个过程。好在当时小明处有非常系统的外籍鸽、王福元西翁和李祖光西翁让我来体会,坦白说,抓惯了肉感扎实的外血和外系西翁鸽,对杨登元西翁鸽我是不敢恭维的,这以致于小明早期相赠的杨登元西翁鸽我都未善加利用,至今引为憾事。直到有一天我开始感觉到“伯马灰雌”的手感是真正能飞的手感时,小明说“小时候他也是后把无肉的,西翁鸽的好手感是飞出来的!” 一言惊醒梦中人,所以直到今天,对于鸽友关于手感的评价我都保留我自已观点。
我认为,对手感这种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东西。不应带褒贬色彩——各有各的赛鸽环境,各有各的选育意识,即便所有人都以鸽论鸽,有很好的竞赛体验,同样可能存在某种隔阂。问题往往出在,有的鸽友擅长“理论推导”,总认为身大力不亏,放飞论肉的一套道理(我也有过此类体会);有的人则强调“现实体验”,始终遵循放飞论骨的“陈腐观念”,只要鸽子健康,头脑聪明,后把上面有没有那把肉是无所谓的。一般人看来,后者有点虚幻,不像前者那么言之凿凿,可这种“草色遥看近却无”,正是养鸽人所谓“实战”的微妙之处。
这里有个插曲,观看台湾各地强豪的访谈录影带,其中谈到台湾北部、中部、和南部的比赛制度和环境,对鸽子的体态、手感等诸方面要求都是不一样的。让我留下最深印象的是,我们很多养鸽人认为的鸽子档门要小、耻骨要紧的说法,他们就认为过分的紧闭,会在鸽子高速飞行时,增加鸽子骨骼之间的摩擦,使鸽子生痛减速;海翔、陆翔、春翔、秋翔的鸽子手感都有很大的区别。这点我感觉在我们这个从南到北,一天中都有一年四季环境,各种地理、地形的大中国里,对手感是不是要一概而论呢?
赛鸽是写实的,有时候又是抽象的。这就如像瞎子摸象,越实际越碰不到它的本质。这一点传统养鸽人聪明得多,中国赛鸽讲究“外师造化,中得心源”,强调心灵的感受。因此,这种文化背景里的养鸽人对手感认识比那些自以为是的养鸽人早得多,也深刻、高明得多。
好手感,坏手感,人们难免各执一辞,难免尺短寸长。碰到这种情况,没必要乱扣帽子,也不必意气用事,就像当年章太炎所说的:“饴豉酒酪,其味不同,而皆可于口。”在竞翔意义上,赛鸽不像工厂或超市,不可能标准化,必须服一方水土,才有发展空间。赛鸽迷人之处,在于它不是“养”在中国,而是“赛”在中国—-跟日趋发展,竞争激烈的比赛和品种繁杂的外来鸽族一起本土化。光凭手感定一只鸽,一系鸽的去留。走弯路,吃苦头,什么时有扬眉吐气的时刻?
你可以批评我的说服力有限,但坏手感的鸽子深深介入赛鸽进化过程,这一点不应该被嘲笑。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台上台下各自的实战经历及志趣不同。如果是后者,就不该片面指责某些鸽子的天生缺陷,反而应该追问养鸽人自身偏见。就有鸽友这样的规劝过我“好手感的鸽子就是飞得差,也有好卖相;坏手感的鸽子,飞得好也没卖相。”
所以手感好坏,我不主张一概而论。在我有限的视野里,随着赛鸽资讯日益开放以及身边养鸽人的明显长进,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讨论赛鸽的手感问题,实际经验以及切身感受,各人自有其别具一格的眼光、趣味与立场。自有洋鸽一派——包括思想已完全进入欧洲赛鸽体系的本土养鸽人不可及处,值得认真倾听、理解与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