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写了一点养鸽的感悟和谈不上成功的经验,自己浏览了一下,其中少了欢乐。养鸽本是一件养情怡志的乐事,像我这样把它演化成一场战争,有时也觉得索然无味。久在鸽坛,眼见鸽友养鸽的轶事多了。十几年前,曾发表报告文学《这歌友不是那鸽友》,中篇小说《鸽赛》,《将军与爱鸽》也被反复摘抄。蓦然回首,美好已成往事。近日思来,身边鸽友还是各个生龙活现,随手拈来,妙事连珠。写人写事,本是小学生的功夫。今天行车,突然两位鸽友跳入脑中,随笔将其记下。第一位,西安鸽坛名人孟庆祖,别名“大老孟”,现名“错的远”。另一位,鸽坛老将新人张宝良,别名“往死里打”。随笔素描如下,也算传播个友情,博得大家高兴。
我的朋友“错的远”。
提起大老孟,西安鸽界知其者多,“错的远”一名却无几人知晓。老孟,久居古城大不易,从小卖豆腐,啥事都知道。少时返乡,耕、锄、耙、秣样样精通,尤善喂马驾车,后招工入一学校做大厨至退休。养鸽更是老孟挚爱,曾获千公里盛行时西安市鸽会总冠军、及前奖多次。老孟有特征,鉴鸽说事,口不遮拦。他看别人鸽时,常挂在嘴上的是:“一群破烂”、“一只好的都没有”、“杀了重弄”。大多鸽友难以接受这纯粹的真实,常与老孟争个面红耳赤。不知何故,40岁内退后,老孟突然心神向佛,竟要放下诸事求佛于终南山名寺,戴发修行。
入寺,方丈问:
“不杀生能持否?”答:“不能!”
“不忘言能持否?”答:“不能!”
“戒淫欲能持否?”答:“不能!”
方丈怒目,斥:“那你来寺中何干!”
答:“不能才来学呢。”
方丈无语,留其于寺中,打杂种菜,戏授法名“错的远”。从此,“错的远”日出而作,日落而归,时时劳作,日日听经,将原近200斤之一身横肉,减至130斤,精瘦干练,骨生佛气,让人瞠目。
日久,“错的远”心身终近佛旨。一日精研佛法之大师兄,问方丈数道高深佛理,方丈不答。再问,方丈叫大师兄去问“错的远”,大师兄屈驾,到菜棚询之。“错的远”随口答曰:“兄之发问,自不能解,我不能解,方丈亦不能解。是疑问,又不是疑问,疑之太重,人不能解,即成自扰,有违无为之法也。”大师兄不语,笑而去。
几年后,老孟归去来兮,我问:“何不去寺中挂单?”,答:“师傅圆寂。”问:“学佛还是投师?”,答:“师缘已尽,佛已入心,不必挂单。”
此后十年,“错的远”日日下棋,天天扫棚,竟不再奋勇参赛,不再与人相执,但鉴鸽说事,却仍是偏执。只是在说了“一群破烂”、“一只好的都没有”、“杀了重弄”,之后,总要加上:“我不懂鸽子,我的看法错的远”,若有人要再与他争执,他又是一笑,再次重复:“我的看法不对,错得远。”
一日恰逢老孟无人陪其下象棋,急拉一鸽友陪练,此鸽友声明:“我已多年没动过象棋了”,不想连下老孟三城,诧之,问:“见你天天下棋,而不读谱,下棋有何意思?”,“错的远”答:“我若天天记谱,能下过你,能下过他,能下过胡荣华吗?天天研棋搏杀,食不甘味,终必累死、气死,失了我玩棋的乐趣。我是个具体人,错得远。快乐是我最高的追求。我下了几十年棋,养了几十年鸽子,我还将快乐下去。”
“采菊东南下,悠然见南山”。
“开荒南亩际,守拙归田园”。
“峥嵘赤云西,日脚下平地”。
桃花源中的仙境,与世无争的大德,“错的远”悟明了世间无一物的佛理,养鸽逸情志,花影满棋枰。
“错的远”错得不远也。
待下文再戏说鸽友“往死里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