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和黑蛋儿有个约定

11，黑蛋儿乔迁新居


    我把语文考了100分的事告诉了爸爸，但我没敢以此和爸爸讨价还价。因为爸爸一直以为我按照他的指令，送走黑球后接着就送走了黑蛋儿。那几天他肯定没在凉台上再听见动静。

    如果告诉他黑蛋儿几个月以来一直采取游击战术，“迂回潜伏”在他鼻子底下，并且还娶了媳妇，他肯定会发火，对事情就更加不利了。

    其实那几天我把黑蛋儿和后奔转移到我床底下潜伏起来。过了一段时间，有一天早上，我跑完步上楼梯时，还没到门口就听见黑蛋儿的叫声。我想，这样时间长了也不行，容易被爸爸发现，就瞅了个空子，重新把黑蛋儿放回原处。

    没想到的是，有一天，黑蛋儿的转机突然来了。

    那天是星期天，爸爸在凉台上锯木板，我在旁边看。前几年我家在经七路保卫部院住的时候，爸爸星期天总要和另一个叔叔蹬着自行车去黄河北打猎，天不亮就走，天黑才回来。那个有些污渍的黄帆布包里，总有一两只野兔或野鸭子。

    近几年不去了。只要爸爸不下部队，每逢星期天爸爸在家里不是打扫卫生就是改善生活，我们都爱吃他做的菜。爸爸还有一个爱好，就是干点木匠活。他制作的木盒，书架很是精致。他还在凉台上作了一个棚子，里面放些杂物和工具箱。什么锯，刨子，锤子等一应俱全。


    爸爸干了一会，出汗了。他停下来擦擦额头，看着我，很惬意的样子，“抽根烟，休息一会儿。”说着，他撩起围裙，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上，吐出一口浓浓的烟雾。

    爸爸把烟叼在嘴上，双手拿起木板，全神贯注地打量着，竟忘了抽烟。那银白色的烟灰径直垂落下来，掉在爸爸裤腿上。

    我一看，赶紧讨好地用手一擦。谁料爸爸不仅对此毫不领情，还对我大吼道，“烟灰不能擦，只能吹，你看弄的！”我一看，可不，还算新的校官服上留下一个灰痕。

    我不禁有些冤枉。心想，好心好意给你擦烟灰，还遭一顿批。人家又不抽烟，怎么知道烟灰不能擦呢？但一转念，别管怎么着，爸爸没发现黑蛋儿就是大幸！

    然而，就在这时，传来几声黑蛋儿的鸣叫。

    坏了！这黑蛋儿早不叫晚不叫，偏偏这时候叫！我用余光看了爸爸一眼，发现爸爸并未在意，仍在打量着手中的木板。

    我轻轻舒了口气，黑蛋儿却又叫起来，并且传来黑蛋儿媳妇后奔的声音。想必它俩正在卿卿我我。

    爸爸一听这声，眼里顿时露出猎人的神情。他疾迅地朝屋顶望去，那里空空荡荡。他大概以为是自己的幻听，就低下头，重新锯木板。

    我心里暗暗得意：黑蛋儿再次躲过一劫！正在这时，凉台的门开了，我一看是于叔叔。于叔叔住在四牌楼南面东西朝向二层楼中，当时在组织部当科长。

    他和爸爸打了个招呼，就在凉台边上站定，恰巧站在屋檐前，黑蛋儿偏偏又叫了几声。于叔叔看看屋檐，听了个真真切切。

    他先和爸爸说了几句什么开会写材料的事，然后对爸爸说，“钉这个木板鸽窝好。”

    “鸽窝？”爸爸不解地看着于叔叔。

    “鸽子养在屋檐里太憋屈了。”
 
    “屋檐？”爸爸更费解了。

    “刚才不是鸽子在屋檐里叫吗？”于叔叔先看了我一眼，又看着爸爸。这回该轮着他不解了。

    黑蛋儿不失时机地又叫了。

    爸爸走过去一听，又看了一下那有些翘起的木板，气哼哼地说，“怎么回事？不是早就让你把鸽子送走吗？怎么还藏在这里？”

    于叔叔这时才明就里。

    他摸了我头一下，对爸爸一笑说，“鸽子多好呀，让孩子送走干嘛？”他抬头一看，指着竖立在凉台中间用砖砌成的烟囱说，“就把鸽窝钉在这里，又通风又朝阳。”

    不知是于叔叔的话说服了爸爸，还是爸爸从于叔叔对这事的态度上悟到了什么，反正爸爸和刚才判若两人，他随着于叔叔的手，很用心地打量着，嘴里不断地发出嗯嗯的声音。
于叔叔走后，爸爸说，“来，扳住木板，把它锯短了，先给你钉个鸽窝。”

    “嗷！”我快乐地答应着，心怦怦跳了起来——黑蛋儿终于有了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