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1965年9月至1969年12月
地点:某军区大院内外
角色:以黑蛋儿为主线串起的我,老大老二,健健,东东以及芸芸众生。
第三章 我开始“学坏”
29,我和东东弄顶了
我醒过来后,发现院子静静的,早没了刚才的喧闹。我看了四周一下,国富四海站在我身旁,四海说,“醒了!”立刻又围上几个人。我搭眼扫了一眼,有少君和空军等人。
原先在院子里排好的桌子一张四脚朝天,一张少了一根腿,还有两张各立在东西墙下。我一起身,觉得头痛的要命,身子散了架一样。
“这帮小子太狠了,不是老六下令撤退,今天咱们都得玩完,”四海过来搀扶着我,一道干涸的血痕遮盖了他的整个左眉毛。国富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少君和空军相互搀扶着,走一步就捂肚子。
一连好几天我无法入睡,一翻身就痛醒了。四海他们都受了伤,各自在家疗伤,彼此都没见面。
老大老二东东健健来家看我。老大有些侥幸地说,“那天你一去我就觉着事不好,我们学校黑字红卫兵也来叫我和老二,我俩都没去,在家和小黑蛋玩了一天。”老二自嘲道,“去了也得挨揍,咱哪会打仗?”
健健接口说,“对呀,我们学校白字红卫兵倒少,动起手来黑字红卫兵照样不占光。”健健所在小学大都是军区八一小学解散时的转校生,大都参加了黑字红卫兵,但也有一部分地方上的学生组建了白字红卫兵。
东东说,“那天要不是我跑得快,说不定比小龙还惨。”老大揶揄道,“你就知道跑,看人家小龙,也算光荣负伤。”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痛,换上你说不定跑得比我还快。那天要不是老五先带人撤了,事就弄大了。”
我一听这话,想起四海说过的话,忙问,“不是老六让撤的吗?”
“老六是看到老五带人走了才下令撤的。”
我突然对老五老六有了新的认识,老五是狠,但他讲究道义,他认为仗着人多不算本事,反而有欺负人之嫌,欺负人在某种意义上说是懦弱的表现,而懦弱对老五来说是最不可忍受的。老六则完全不管这些,亲不亲线上分。只要是对立派,就往死里弄,没有什么道义可言。
“咱也得练两手,这年头拳头不硬光有挨打的份!”我看着他们说。
“可是跟谁练呢?”老大老二问道,健健也随声附和。
东东思忖一下,“要不这么着,我跟老五说说,咱跟他学摔跤。”
“老五能愿意吗?”我问。
“只要我出面,问题不大。”东东胸有成竹。
东东和老五一个班,平时关系不错。就在这次两派红卫兵武斗中,东东实际没靠边。我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当我们从教室出来站到台前时,东东就留在了教室。怪不得老五歪头往教室一看,脸上露出会意的笑容。老五表面看来马大哈一个,其实内心深处很细微。
东东从上托儿所起就和我在一块,属于我的“死党”。上学后,一年级到三年级一起在政治部小学。四年级我转到无影山八一子弟小学,五年级下半学期转到经七路小学,和东东同校不同班。
分手几年,发现他有些另类。虽然他生长在军区大院,但他更热衷和大院外的同学结交。当然这些同学身上必有过人之处。老五就是一个。后来我才知道,实际上那时候东东就在课余跟着老五学摔跤,因此东东有些自命不凡。
东东个头和老大老二一样,比我矮点,但粗壮程度也和老大老二一样,不亚于我。他觉着有老五这个后台,说话底气很足,而我从小当惯了孩子头,并不把东东放在眼里。
我说,“咱不跟老五学摔跤。两派红卫兵能捏到一块吗?亲不亲线上分,既然不是一派就别掺和了。”
老大老二和健健同意,东东却正色道,“老五挺讲仁义,比黑字红卫兵有些人好多了。”
健健听罢道,“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拧呢?再怎么说黑字红卫兵也大都是军区子弟,怎么能和街上的孩子比呢?”
“街上孩子怎么了?起码不傻乎乎的什么也不会!”
健健还想说话,一看东东脖子上青筋暴起,就打住了。
我说,“东东,你别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不管怎么说,我们血管里流的是父辈的热血吧?”
“说这个白搭,这年头谁拳头硬谁是老大!”东东直冲冲的顶了我一句。
“我就不信,离了老五就玩不转了,”我忽感左肋一阵疼痛,忙用手捂住。
“那好,你就好好玩吧,”说完,东东一甩手下了楼梯。
我颇感意外,和老大老二健健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