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子”

    那是一九六五年暑假中的一天，记得是星期日，一大早，在学院里一位大我两、三岁的“发小”的带领下和几位同学到西安大雁塔“档子”去玩儿。由于对“档子”是什么不理解，在途中就问“发小”：“什么是档子？”这位“发小”说了一句让我不明白的话：“档子，就是上当受骗的地方。”我心里直嘀咕，知道是“上当受骗的地方”，还去那干吗？心里虽然嘀咕，嘴上却不好意思再问，同时也产生了好奇心，想看看骗子是些什么模样的人。

    步行了大约40分钟，来到了位于西安大雁塔东南角的“档子”。“档子”里有卖鸟的，卖鸟人有的把笼子挂在树枝上，有的将笼子提在手中，还有的就把笼子绑在自行车上。第一次来到“档子”，看着这些长相不一样的鸟，除了学院里的邻居李老头饲养的百灵鸟、八哥还认得外，其它的鸟一概不识。各种鸟在笼子里上蹿下跳，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档子”的西面大约500平方米的地方全是买卖鸽子的人，人来人往，熙熙攘攘，非常热闹。我们在拥挤的人群中穿梭着，饶有兴趣的观看。数不清的鸽子装在不同形状、不同质量的笼子里；有的拥挤，有的松散宽敞。

    “发小”向我们介绍了不同颜色鸽子的不同名称，降鸽、白鸽、灰鸽、黑鸽、花鸽等，也教我们认识了点子、两头黑、虎头、血眼黑、金眼白、麦嘴和豆嘴等等观赏鸽。这些鸽子大大的眼睛，温顺的神态和漂亮的羽毛十分惹人喜爱。尤其是我看到几羽披着蓝灰色羽毛，长长的嘴巴，大大的鼻子，眼睛似晶莹剔透的小玻璃球，昂首挺胸威武雄壮的鸽子时，有一种惊奇、兴奋的感觉，更为喜爱。我隔着铁丝网，伸出手指头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关在笼子里的一羽信鸽，感觉羽毛滑滑的。我问“发小”：“这是什么鸽子？”他回答：“这是可以送信的鸽子，叫信鸽。”信鸽，我在心中重复默念了几遍，牢牢的记住了它们。

    来的时候，“发小”说“档子”就是上当受骗的地方。所以，我一边转悠着，一边注意和警惕所有的人，时刻怕碰到了骗子而上“当”，直到要回家了，我只见到做买卖的人，却没有发现也没有遇到一个骗子。

    逛了一回“档子”，感觉很新奇，很好玩儿，所以在回家的路上情绪很兴奋。“发小”又接着给我们讲了许多关于鸽子的趣闻。不过，总有一个问题憋在我心里，快到家了，我终于憋不住了，问“发小”：“你说‘档子’就是上当受骗的地方，我怎么就没有发现骗子呢？”他笑了，说：“你还记着这句话呢，‘档子’是买卖东西的地方。”我不解，又问：“那你为什么那样说呢？”他说：“你再长大一点就知道了。”我再问：“你说的档子两个字怎么写？”他有点不耐烦了，说：“你这小子，刨根问底的，烦不烦。”他一边说着，一边却停下来捡了一节树枝，在地下写了大大的两个字——档子。

    回到家，我查了字典，上面这样注明：档——货摊。我总算明白了“档子”是什么，但是，还是不明白和“上当”有什么关系。

    不久，我开始养鸽子了。经历过几次信鸽买卖之后，也渐渐地明白了“档子，就是上当受骗的地方”这句话的真正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