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鸽友下注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黑哥又来了,手里提着个小笼,里边装着两只鸽子,黑色的。
“蒋哥,咱们走吧。”黑哥一进来就对挑战者发了话。
那姓蒋的立起了身,走向黑哥。他饶有兴趣地接过了黑哥的鸽笼,提到眼皮跟前,仔细地看了又看,良久没有吭声。
“怎么?不敢比了?”黑哥将了他一军。
“啥?不敢?这世上还有我蒋半仙不敢的事儿?笑话!”蒋半仙豪气冲天,转身喊住了孙三,“兄弟,你给我准备一包十元的烟,待会儿我输了你就帮我给兄弟们发起。”言毕打了一个大大的哈哈。
黑哥也不理会,只笑眯眯地问了句:“还有谁跟我们一起去?也好多一个人见证奇迹。”
茶客们本就只想看看热闹,没谁想过要去放鸽,一时间场面显得有些沉闷,无人应招。
“我明天上班晚,就走一趟吧。”这时一直没机会说话的阿G应了一声。在他看来,自己来茶馆这么久了,一直没有什么表现的机会,今天正好可以表现一下。
“好的,咱们走吧。”黑哥接过鸽笼,带头往外走去。
三人站在街边,招了个空的,讲好了价格,来去共二十。的士载着三人往城外飞驰而去,几分钟后就到了离市区十来公里的一个小镇。这时,天色已经完全暗淡了下来,四周黑黢黢一片,只是镇中心的路边的街灯发出不太明亮的灯光。
黑哥也不下车,径直将两只鸽子从车窗边放了出去。抬头看时,两只鸽在夜空中低低地盘旋了几圈,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稍作停顿的的士就又往回开。只一会儿,就把阿G、蒋半仙下到了茶馆,又载着黑哥回家去抓鸽。
茶馆里的茶客一下子兴奋了起来,围着阿G、半仙问个不停:
“如何?鸽子歇房、歇树没有?”
“鸽子没在地上跑吧?”
“你们估计黑哥的鸽子能回来吗?”
蒋半仙气闲神定,坐在桌边呷了口茶:“半仙我掐指一算,他黑娃子的鸽子今晚是凶多吉少啊!”眼神里有那么一点的得意。
阿G好歹跟着去放了一回鸽,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说出的话声音也有些大:“什么凶多吉少,根本就是有去无回!”
一席话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正在众人开怀大笑的时候,黑哥蔫头蔫脑地蛰进了茶馆,手里拿着一包烟:“各位兄弟等久了,我的鸽今天表现有些失常,我输了。来,我请大家抽烟。”说完,恭恭敬敬地给大家发了一圈,然后灰溜溜地离开了茶馆。
第二天下午,就在满茶馆里议论着黑哥昨晚的失败的时候,黑哥冷不丁地出现在了茶馆门外,众人一下就禁了声。
黑哥似乎并未注意到大家的异常,径直钻进了茶馆,找座位坐下了。
孙三端出一个盖碗,递到他的桌边:“黑哥,你那俩鸽回来没?”
黑哥脸上绽出一丝笑容:“回来了,咋会不回呢?只是那俩家伙忒不争气,等我给大家发了烟,回家一看,呵呵,它们居然在笼里了!你说可气不可气?”
尽管黑哥很淡定,说话的声音也不算太大,但满茶馆的茶客还是听得分明,各个桌子边顿时传来小声的嘀咕。
上次赢了中年人的小刚昨天没在茶馆,但整个事情今天他已经全部知道了,他压根不信鸽子能够在夜间飞行。于是他提高声音,问了一句:“黑哥,你那鸽真的昨夜就回来了?”
“真的,骗你干吗?烟都输了,还有必要说假话么?”黑哥扭头说道,脸上依然笑眯眯的。
“哼哼,我看你娃是还想输钱吧?”小刚口气里有些揶揄。
黑哥一下站了起来,走到了小刚的桌前:“兄弟,你这话是啥意思?”脸上的笑意此刻早没了踪影。
“什么意思?你娃分明是自欺欺人嘛。你那鸽子要么没回,要么就是今天早上回来的。大家说是不是?”小刚提高了嗓门,像对黑哥说,又像在对大家说。
“那你是不相信我的鸽子能够夜飞?”黑哥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容易察觉的诡异。
“肯定呀,你问问大家,看有谁信!”小刚语气十分地肯定。
“那好,咱们就再赌一局?”黑哥主动发起了挑战。
黑哥一句话,使得整个茶馆一下子寂静了下来。但这种寂静只保持了几秒钟,很快,茶馆里炸开了锅,人声鼎沸起来。大家以为自己听错了,都张大了嘴一脸惊讶地望着黑哥--全都认为这家伙的哪根神经出了问题。
“好啊,就怕你不来呢。”小刚眼睛里放着光,兴奋地说,“赌一百!给你两个小时!”
“一言为定!待会儿见。”黑哥说完,转身潇洒地离开了茶馆。
他这一走,茶馆复又热闹了起来。
“小刚兄弟,假如黑哥真要赌,你岂不就能轻松赚到一百块?真是羡慕你呀!”一个乘客巴结地对小刚说,“能算我一份吗?”
“你也想赢这钱?”小刚更加得意了。
“你问问这茶馆,谁个不想呢?这是包赢的啊!”
“就是就是。”
乘客们纷纷附和。
“这样吧,上山打猎,见者有份。我这一百元,分成十元一股,愿意的就来吧,大家发财。”小刚显出了他的豪气。
一听这话,满茶馆的茶客全激动起来,纷纷掏钱给小刚。阿G就在小刚旁边,经不起诱惑,也赶紧掏出十元钱来,递给了小刚。
孙三给大家斟完茶,站在茶馆中间,看大家如此激动,不由得摇了摇头:“黑哥这一去,恐怕就不会再回来了。因为以他的精明,哪会睁着眼睛往火坑里跳呢?傻子才会拿一百块钱去打水漂呢!”
“那你就叫他以后别再在这茶馆里吹死牛了哈。”小刚脸上写满了得意。但众茶客被孙三这盆冷水一浇,立即安静了许多,茶馆里的气氛显得有些沉闷。
第五章 夜行奇迹
等了许久,也不见黑哥的影子。于是茶客们便都觉得孙三的话说得在理,以为黑哥只是胡诌不会真赛,大家的心里不免有些惆怅。看看天色渐晚,有几个没有集资的鸽友在无聊地喝了一会儿茶后,起身离开了。
就在茶客们以为黑哥不会再来的时候,黑哥却提着两只鸽进了茶馆。大家一下子又兴奋了起来,那十个股东的脸上更是写满了惊喜。
天渐渐的黑了,小刚有些急不可耐:“黑哥,咱们走吧?”
黑哥应了一声,提着鸽笼就随他出去了,半仙、阿G也跟了去。
和上次一样,他们很快就放了鸽回到茶馆,黑哥一人回家抓鸽。
和上次一样,茶馆里的鸽友兴奋不已,都在等待好戏的上演。
只是,这次赌注更大,等待的时间可能更长。
有了这两次的放鸽,鸽友们对阿G也客气起来,言语中颇多赞美之词。阿G本性耿直,见大伙儿这样看得起自己,也就想趁这等鸽的漫长时间招待大家喝杯酒。于是他叫来了孙三,让他给倒了一斤泡酒,用小杯给大家一人分了一杯。又秤了一斤花生、半斤瓜子,倒在了桌上。鸽友们就围坐在一起,边喝酒边摆谈。
相熟的鸽友聚在一起,除喝茶、聊天外,最喜欢的就是喝酒了。三朋四友之间,无论是芝麻绿豆的小事,还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只要有人吆喝一声,都可以喝上一台酒的。大家既不讲究场合,也不会讲究下酒的菜。
精明的孙三深谙此道,在他的茶馆里,就一溜儿摆着三四个大玻璃瓶子,里边全泡的是各种各样的酒,枸杞、人参,三鞭啥都有。自己每天也会喝上一小杯,但更多的则是供应好喝酒的鸽友。下酒的东西不多,就是些炒花生、瓜子、麻花之类的。离茶馆不远有个卤菜摊子,倘若哪位鸽友发了馋或是发了财,孙三也会乐颠颠地帮忙跑去买点回来。
就在鸽友们酣畅地喝着泡酒的时候,黑哥进到了茶馆。不同的是,他手里提着鸽笼,笼里有两只黑鸽!
众人立即放下了酒杯,停止了讲话。不少人站了起来,向黑哥围了过去。
小刚性急,他一把抢过黑哥的鸽笼,伸手抓出一只鸽来,仔细地看起了脚环。良久,他惊叫了起来:“我的妈呀,是它!它真的飞回来了!”
只这一声惊呼,立刻把大伙儿的酒劲喊没了。个个呆若木鸡,木桩似的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阿G还有些不信,也抓出两只鸽来仔细查看。发现果然是他们亲自监放的那两只鸽子。
“黑哥的鸽子居然会夜飞!太神奇了!”阿G心里没有心痛那输掉的十元钱,也没有心痛花钱买了酒和花生,而是充满了惊奇和一点点的疑惑。
阿G的疑惑在第二天下午就有了结果。
第二天,城东的鸽友听说了这场赌局,一家伙过来了好几位到孙三茶馆喝茶,大都是来听稀奇龙门阵的。
其中一个老者,解开了黑哥鸽子夜飞的秘密。
原来黑哥养的那路黑鸽子,本身就有不俗的成绩。
一次春赛,天气不是很好,到规定截止的八点钟前,整个协会只到了几只鸽子。苦守了一天的黑哥在吃完晚饭后正上楼顶纳凉,猛见一团黑影箭一般向他射了过来。他吃了一惊,连忙下意识地闪身到了鸽棚门边,生怕被砸到了脑袋。
“砰——”一声闷响从鸽棚顶部传进了黑哥的耳朵。他吓得更厉害了,小心地伸出头往棚上一看,呵呵,原来是只鸽子。
那鸽见了他,并不惊慌,也没飞走,反而径直朝鸽笼进口走去。黑哥心里转惊为喜:“嘿嘿,今天自己的鸽子没回,倒可以关到只别人家的鸽子,也算没有白等一天。”
等他眼看着那鸽进了鸽笼,就连忙钻进了鸽笼封住了出口。打开电灯一看,哈哈!进来的居然是自己参加比赛的那只黑鸽!这可把黑哥高兴死了。
其他的鸽友对这样的奇事也许会在新奇几天后就逐渐淡忘,可黑哥却动起了心思。他没有对其他人讲起这事儿,只在心里寻思:“既然它能在漆黑的夜间找到归巢的路,哪我何不做个专门的夜间飞行训练?兴许今后在天气恶劣的时候比赛中就可以占一点便宜。”
于是,他就常在傍晚时分将鸽赶出笼去飞行,一直要飞到天色黑透才打开电灯让鸽们进笼。有时,他到嘉陵江中捕夜鱼,也会把鸽提到岸边去放。
久而久之,他笼的大多数鸽真的都可以在夜间飞行了。其中,那路羽色全黑的鸽子表现最优秀。
老者的家就挨着黑哥,但他以前并不知道黑哥的鸽子能够夜行这些事。这次是他在城东茶馆里听说黑哥赢了钱,才专程跑到黑哥家里探明白的。
他的这席话,直听得众人好一阵欷歔。
第六章 短训赌鸽
黑哥的夜行鸽让十个股东郁闷了很久,黑哥和他的夜行鸽也被N市的鸽友越传越神奇。
后来,居然还有一两个打死不相信鸽子能夜飞的鸽友继续和黑哥赌过,结果当然都是惨败而归。茶馆因此每天都很热闹,人满为患。自然,孙三的那张脸整天都笑得稀烂。
转眼间,就到了春放季节。晴好的天气里,隔三岔五都会有鸽协组织的短训。此时的茶馆就更加热闹起来,鸽友们碰头就会彼此问问鸽子飞得咋样,茶馆里开始弥漫出一种对即将到来的比赛的强烈的期冀。
N市城西的茶馆虽然地势稍微有点偏,但由于茶馆周围没有多少住户,外面还有很大一块空地,既好停车,又能摆下很多茶桌,所以协会一般就把集鸽地点安排在那里。
茶馆老板钱图没有单位,每天只清闲地开着这个茶馆。他懂鸽子不说,做事也还算勤快,于是在协会集鸽、放飞时,他常抽身出来帮帮忙。一来二去,不管是鸽协,还是鸽友茶客,都对这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称赞不已。
阿G的鸽群逐渐地壮大起来,笼里也有20来个鸽子可以放飞了。于是,他也加入了短训的队伍,他喝茶的阵地也逐渐转移到城西的茶馆来了。渐渐地,他与这边的茶客也熟络了起来。
这天晚上,协会集鸽训放50空距,阿G提了10只鸽子去溜放。交了10元放费,排队将鸽送进了赛鸽笼。他转身扫视了一圈茶客,见老王和老张坐在一起,也就走了过去。三人兴致勃勃地谈起了鸽子。
“二位老哥,我的鸽子前几站表现还不错,希望今年500比赛时能够多回来几个,到时候我可得好好请你们喝杯酒!”阿G的笼里有很多鸽子都是老张和老王送的,此刻,他打心眼里感激他俩。
“呵呵,回来估计没啥问题,只是看速度咋样了。”老王底气颇足。
“唉,我才开始养鸽,能够回来就非常满意了,哪里还管啥速度哦。”阿G憨笑着说道。
“你现在还是初级阶段,等你养久了,参加比赛多了,就晓得追求速度了。”同事老张也笑了笑。
这时,邻桌一个侧对着阿G他们的青年人听了他们的这席对话,就接过了话头:“哎呀呀,真是不简单啊,既要追求回得多,又要想飞得快!就是不晓得鸽子争气不争气呢!”言语里很是不屑。他猛吸了一口烟,将头扭向另一边,吐出了一个大大的烟圈。
这人阿G见过,姓方,叫啥名不清楚,只听人叫他“方总”,估计是个做买卖的老板。据说他养鸽时间也不是很长,但却花了不少钱引进好鸽。他的一身打扮很气派,胸前随时挂着一串金光闪闪指头般粗细的项链,也不知是真是假。平时他一进茶馆就会将一包“三五”香烟扔在桌前,只是极少见他给同桌的发烟。
阿G虽然听出了方总话里有话,但他毕竟还是养鸽新手,对城西茶馆的情况也不是很熟,他自然不会对方总的不敬之辞有啥表示。但老王、老张就不同了,他俩立马就将矛头指向了方总。
“我说方总,你那话是啥意思?”老王有些咄咄逼人。
“就是嘛,你不要门缝里看人--把人给看扁了!”老张也有些气恼。
“哎呀呀,看来我今天得罪两位大哥了。可我说的是实话啊!”方总表情有些夸张,语调也高了许多,惹得周围几桌茶客都将目光转移了过来。
“我养鸽子几十年,就是在不断追求稳定和速度。这又有什么不对呢?”老王声音也上来了,“你问问在座的鸽友,哪个不想自己的鸽子得冠军?哪个不想自己的鸽子都回来?”
那方总又将身子扭了过来,两手将茶杯捧起,轻啜了一口:“这话是不错,可是还是要看种鸽好不好啊!有的人吧,舍不得花钱引种,养一辈子鸽也得不到一个冠军呢!”
“你,你。你……”老王气得有些结巴了,他手指着方总,有些语无伦次,“你可别仗着有几个臭钱就看不起人,也别以为买了几只好鸽就一定能飞出成绩。”
方总脸上有些得意,说话也很嚣张:“呵呵,我是不缺钱,我是买了不少好鸽,我就是比有些人成绩好。这是没办法的事儿啊!”
老王的一张脸早就气成了猪肝色,他站起了身子,想要向方总扑过去。阿G见势不对,连忙把他拉住了:“王大哥,别跟这种人计较。咱们换张桌子吹牛去。”
方总更加的得意,他大咧咧地说道:“老革命,莫冲动。您可别说我以钱压人,有本事把你的宝贝鸽子拿出来,咱俩比上一场如何?”
“比就比,谁怕谁!”老王气呼呼地一屁股坐了下来,“说吧,怎么个比法?”
方总气闲神定:“就下次训70空距时比吧,每人30只,比多比快,当晚7点截止。”
“行,一言为定!”老王的牙咬得咯吱直响,“赌多少?”
“100元如何?我怕太大有人不敢来呢。”方总语气里充满了挑衅。
老王二话没说,直接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百元大钞,摆在了桌上。方总见老王动了真格,也就没再说话,也从皮夹里取出钱来。
阿G将二人的钱拿在手里,对二人说:“我当个中人,这钱由我管着,谁赢了到我这来取吧。”说完揣好了钱,与老王、老张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