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止1999年底,王先生给我的印象还仅限于名字的习熟,国内几家发行量较大的竞翔杂志上,他的文章经常出现,他给我的印象是“很能写”,仅此而已。新千年之际,北京《赛鸽天地》杂志召开创刊五周年撰稿人座谈会,我有幸与他结识,立刻,我当面感受到了“震撼”,他是很快就会在圈子里成为人们注意中心的那种人,他会用匪夷所思的语言,将深奥的理论化解成朴素平淡便于理解的东西,而且其见解的高度,还有厚度,以及看问题的角度,使你觉得眼前立起了一堵竞翔理论的高墙,好比武林高手切磋武艺,未曾过招就感到对方“内力”逼人。北京朝夕相处三天两夜,分手时我俩已是称兄道弟,分外投缘了。回到家中,我通读了他在各家杂志上所发的理论文章和其他类文章,尤其是这次在京搞清了他用笔名发表的文章,受益匪浅。我对他的竞翔理论功底和其人在目前中国竞翔事业中的实际地位和作用,又有了深刻而客观的认识。我甘心情愿地在赛鸽理论方面为王伟克先生摇旗呐喊,而不会失去作为一名鸽界年轻文人的任何一点自信、体面与矜持。
在王先生近百万字的作品中,我认为最出彩、最能显示其功力的,当属他关于99南阳国家赛的系列文章中,对该史无前例赛事的预测与点评。太大气了,太准确了,太有深度了,太有个人独特的风格了,太……真过瘾!因为王伟克先生身兼在港注册的《中国赛鸽》杂志副主编之职,他对国家赛的预测文章,多发表于该杂志上,联合在北京《赛鸽天地》上的见解,形成了一个整体。你把他的见解串联起来读,便会禁不住拍案叫绝。
360°的竞翔方式,许多人都是不赞同的,王伟克先生称之为“车轮大战”,但他并不是一概贬低这种赛法,而是大胆预测:好的成绩都出在一个“90°的扇形范围内”。王先生将这个扇形范围称作“东北片区”和“1区”①,该范围是以南阳为中心,北至北京,东到上海这个90°的区域(实际大于90°,作者注)。如果根据仅限于该区域经济发达,地势低平,赛鸽数量多,鸽质好这种估计,有点眼光的鸽友也能猜度出来,伟克先生进一步的预测,就显示他与众不同的见解了——“将来国家赛的优良成绩,极有可能全部产生在这个90°的扇形面积内。秋季放,东向、东南向胜算大一些,改为春放,北向、东北向夺魁比率将占优。这个扇面,或许是将来国家赛的固定参赛区,前提是司放点固定于南阳不变”。②刊载这段文字的杂志99年6月出版,7月发行,距首届国家赛的举行还有三个月呢!待到国家赛真正实施,在天气恶劣,赛鸽又压了一天一夜,卫星云图显示:晴、阴(雨)交界处在河北、山东省界一带(河北天气好,山东、江苏仍在阴雨区内),虽说近50个有效名次多属北京、河北和山东,然而冠军鸽一枝独秀落在了南通!冠军的身份是以一抵万的,最具说服力,首届国家赛的秋放,按伟克先生的理论:“1区的东向、东南向有优势。”苏南长江岸边的南通赛鸽在天气状况更差的条件下飞出了最高分速夺冠,应验了伟克先生“秋季放,东向、东南向胜算大”的预测。我曾当面询问王先生,敢于将预测的内容公开发表的依据是什么?王先生回答,是基于他多年来坚持研究、探讨的“春南秋北”竞翔理论。秋季放,上海、杭、嘉、湖地区由西北向东南方向飞,又是多年验证了的“黄金赛线”,把握大。“春南秋北”现象,在赛距超过500公里,天气不够理想的情况下,尤能显示其作用。冀、京、鲁当时天气情况好于苏、沪,飞程也近,但仍然不能夺魁,是王先生理论预测之正确性的一种反证。 伟克先生运用娴熟的地理知识,预测点评西北、西南、东南三个大致90°区域(2、3、4区),成绩均不会好,首次国家赛实施后,实际情况果然如此。东南沿海经济发达,地形的原因,难以取得好成绩,赛后无甚反响。西南区片的情况,一如伟克先生所料,“无光可沾”、“困难很大”,“由东北方向入川,是已经屡试不通的死路”。《赛鸽天地》撰稿人,四川的金晓西先生,见解与王伟克的意见相似。实际竞翔经结果披露后,用伟克先生的话说,“比预计的还要差”。西北2区的情况,似乎有些意外,伟克先生认为,“陕、甘、宁三省区,则因南阳以西伏牛山、秦岭阻隔,赛线不良,另据我国西高东低的地形总特点,凡东放西进的竞翔,均不易取得理想的效果……。”③近来有宁夏银川的李鹤龄先生撰文提出异议,言宁夏放东南向成绩非常好,非常适宜以南阳为赛点参加国家赛。我打长途电话询问伟克先生对此的看法,他三言两语又把我和这件事一同“打发”了:宁夏没有好赛线,自己跟自己比,因西、北面地形更差,东南线相对好飞,是差中选优,别无选择,不得已而为之。参加国家赛要有“国家级”的成绩,即比兄弟省市更突出的赛绩来证明自己。首届前45羽名次鸽没有1区之外的任何一羽,本身已说明问题。王先生还语出惊人,“别说45羽,今年春天若天气正常,到了450羽的名次,也不一定会有2、3、4区的”。——就有把自己往梁山上逼的人!伟克先生在公开场合也不给自己留后路,我知道,这基于他有这个理论实力。对于一切有悖于信鸽竞翔原理和规律的做法,伟克先生会不遗余力地呼吁改进和纠正,旗帜鲜明地亮出自己的观点和看法,这是他的一贯风格。
伟克先生的魅力还在于他的幽默感。这个特点见诸他的文章和谈吐,即使是说理的科研文章,也时时显露他的这一风格,实在让人忍俊不禁。在南阳国家赛前数月,他把自己的看法、见解和对结局的预测,在当地简洁地浓缩成一副先知先觉式的对联,叫做“出师不利,兵败南阳”,横批为“纸上谈兵”。南阳未赛,大家还不觉得怎样,听罢不过一笑了之。南阳赛后,面对惨不忍睹的分速和归巢率,青岛的鸽友会一而在,再而三不约而同地脱口而出:真的是“兵败南阳”呵!——实在没有比这再恰当的形容词了,何况还是赛前早就扔下的话!彼此熟悉以后,我才知道,伟克先生是学历史的,大学本科学历,学文史者能写出漂亮的文章这倒不意外,难得他在信鸽竞翔这个非本专业领域也有不俗的造诣和建树。扎实的专业功底,使伟克先生能把中国竞翔界发生的一些现象,方便的放置于中国历史文化和世界历史文化的大背景中加以对比和阐述,巧妙地、一针见血的、深刻的、令人折服地揭示其渊源和机理,他的“很能写”,他的文章“有深度”(《赛鸽天地》责编陶永康先生语),从这个角度看,圈子里很少有人与之匹敌。试举一例:伟克先生原来对国家赛至今仍实行的360°赛法很不以为然,从他一系列的点评文章中的观点分析,他认为这种竞翔方法始终是行不通的,从理论上先自为这种方法宣判了“死刑”。他曾在一篇发表过的文章中揶揄到:“360°圆圈儿的竞翔方法,在20世纪末的科技爆炸时代,只能在我们这里出现,成为空前绝后、技惊世人的‘壮举’……”。④在给我的信中,伟克先生讥讽说:“360°竞翔这种方式,在世界赛鸽运动辗转发展近200年的今天,其科技含量的反馈以及对世界鸽坛的实际影响,用中国一句辛辣的歇后语来形容,等于是光着屁股推磨——转着圈儿丢人!但放到中华传统文化习俗和国人通常心态这个范畴中看,伟克先生认为这种举动很正常,“合情合理”,这个合“情”,是“国情造成的,还有民情”,因为“中国人历来有平均主义思想意识,喜欢吃大锅饭,不患寡而患不均。放鸽子不利,归巢少不要紧,不让我参赛可不行,不带我来也不行”。⑤自我美化称为“参与意识”,源于科学养鸽科学竞翔水平太低,一哄而上,盲目参赛,“不让谁来都不行,逼出个360°圆圈儿式大锅饭赛法,也是迫不得已,等那圆圈儿的国家赛飞完(蛋)了,那些科盲养鸽人的嘴才能闭上,是为出水才看两腿泥,什么病开什么方”。⑥依据这种认识,伟克先生认为,“板子不能往决策人屁股上打”,面对竞翔者们的心态,让大家四面八方都来参赛过把瘾,让鸡蛋当着大家的面儿再碰一次石头,他认为在眼前“是一种策略,化解了国家赛可参赛地区,不可参赛地区,适宜参赛地区,不适宜参赛地区的矛盾”,“是国情锻炼出来的一种领导艺术”,⑦很无奈的。一针见血,深刻又不失幽默,实属高论。
即使是360°也非真正意义上的“国家赛”,而是以南阳为中心,×××公里为半径的所谓“国家赛”,圈圈儿以外的信鸽就没有参赛资格吗?象东北三省信鸽在全国是有一定水平和知名度的,没有这些地区信鸽参加,国家赛就不是名副其实的国家赛,充其量只能是跨地区赛,伟克先生对此深有感触,提出了“国家赛”实行赛区制,并科学而审慎地提出了“五个赛区”的设想,我认为确属高见。⑧ 对国家赛的赛时,伟克先生也有独到的见解,对首届国家赛确定的司放日期之谬,他很不以为然,他认为10月初打比赛为时过早,国家赛定在10月9日开笼,除了当天是周六有人可以在家等鸽子之外,这个日期一无是处,不存在任何科研内容成分。他竭力倡导各地秋赛应在11月上、中旬(华北、华东)的20天左右“大好时光”时段进行。他的标准和依据直观明了:秋季鸟类更换飞羽是为了更好的飞翔,信鸽大条的更换完毕或基本更换完毕,是当年秋季竞翔的最佳时机,而这个标志的出现,在时间上比南阳那个匪夷所思的10月9日,要晚至少一个月。
对未来的春季国家赛,伟克先生建议时间上“4月中下旬为宜,顺时、顺向、顺季、顺势还有概率很大的顺风”。⑨我与伟克先生开玩笑,说他的赌注尚未完全兑现呢!因他预测今年“一切好的成绩全部出现在1区,春放京、津一带占优,秋放沪、宁线沾光,苏、鲁沿海或许会爆冷”。⑩自己给自己戴上了紧箍咒,我怕他“耍赖”,咬定那是以“还放南阳”为前提。不期伟克先生坦然回答:郑州也一样,等同于南阳,按“春南秋北”理论,正常情况下,京、津、鲁、冀优势会更突出,沪、宁、杭一带也不会吃亏太大,“黄金赛线”之所以春夏季由西北往东南放也好飞,伟克先生的依据是海陆交界处强磁场的吸引力和感召力,对信鸽定位定向的辅助促进作用,这是他著名(发明)的信鸽竞翔“沿海优势”理论,其最精彩的例证是江苏徐州、连云港两市多年联翔,包括南放浙江金华的擂台赛,永远是濒海的连云港市总体优胜且胜幅明显。《赛鸽天地》杂志北京会议期间,来自徐州的撰稿人凌海先生证实了这一多次出现而且从无例外的现象。还有伟克先生宣扬的绝对真理:“世界上一切信鸽竞翔发达国家和城市、地区,都临海或近海”,仔细想想,再对照地图,无法反驳他。伟克先生形象地说“春南秋北”和“沿海优势”理论,是他手中的两把理论利刃,用起来得心应手,互不矛盾,相辅相成。但他坦言,这两项理论还需在实践中不断检验以求完善,而目前,这两项理论在国内竞翔界尚未引起足够的重视,故而影响力还不是很大。
王伟克先生所有关于国家赛的预见性分析中,最传奇的一例,是他曾预见到南阳作为国家赛的司放点,使用寿命不会长久,他寄给我的一篇因为言辞“过于激烈”而被某杂志“封杀”的文章底稿中,有这样一段话:“现在只等10月9日赛过后,一切便见分晓,笔者的看法,这以南阳为中心的国家赛,鉴于它科技方面的先天不足,有悖信鸽竞翔的客观机理,即使最终实施了,也是沙锅子捣蒜—— 一锤子买卖”。底稿落款99年6月25日晚,离10月10日国家赛的实际司放日,还有整整108天!
当我问及今年放弃南阳一点,改为郑州、上海两个点有何利弊时,伟克先生在电话中回答我:“从仍然采用360°放飞的比赛方式这个意义上讲,等于一个南阳变成了两个南阳,上海司放点只能180°使用,实际上是“一个半”南阳,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改进,但有的地区今年可能不再来碰石头了。把这两个点进行互比,伟克先生又一次“主动地”自己走上了“梁山”,他在2000年第一期《中国赛鸽》上又发文语出惊人,先是肯定了郑州司放点比南阳要好的几个具体条件,然后居然批评起上海司放点来。我看出这显然又有预测的成分,王老兄说话总有理论根据,虽然轻描淡写地“掐算”了一下,理论根据还是带了出来:“上海放哈密决不等于哈密放上海,上海是个好的归巢地,却不是个好的司放点,由沿海放内陆并且由低处往高海拔地点竞翔,都是赛鸽之忌。今年放上海的地区,自然会有成绩,但不会吃到好‘果子’。⑾王兄后面的意思,是嘉定区那块司放地再平坦,去视察的领导们再“满意”,须知世界第四大河——长江口的极端宽阔,巢地在江北的赛鸽一出笼,真是遇到天堑了(“领导”是看不见的)等着看在长江南岸画圈儿吧。人在地图上定点画圈儿,赛鸽在空中画圈儿。这已经在点明上海一地飞不过郑州了,虽然郑州附近有黄河。王先生运用其“沿海优势”理论预测国家赛两个赛点未来竞争的结局,当然也有利用预测与结果的吻合再次证实其“沿海”理论的正确性和实用性。于公于私,我都希望伟克先生的预测能够得到验证,因为在目前的中国赛鸽竞翔界,太需要可以直接的、前瞻性的指导竞翔的科研成果和被实践所一再证明的竞翔理论了!
写到这里,我觉得伟克先生决非小打小闹、掐指一算、摇唇鼓舌的“小诸葛”、“小铁嘴”之类,他的理论预测中已充满了合理的科研内容,是符合竞翔规律的,有许多已经被实践所证实。巧的是,诸葛亮的祖籍是山东临沂,与伟克先生所在的青岛近在咫尺,南阳,则是诸葛孔明先生出山前的潜心“修炼”之地,诸葛先生在此“躬身垄亩”,至今有武侯祠建于南阳的卧龙岗。伟克先生并未自比鸽界“卧龙”,我也无意将其拔高,但他对中国竞翔界一些重大举措与活动的感悟和分析,同当年诸葛孔明先生对三顾茅庐的刘、关、张做预见性的“三分天下”形势报告,还是有异曲同工之妙的 ,妙在分析内容的超前性以及与发展结局的吻合,是谓“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至于我,陶醉于冥思苦想而得来的一个文绉绉的文章题目,已是足矣。
邓小平生前竭力倡导:“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我们当身体力行,中国竞翔界当身体力行啊!
⑴《赛鸽天地》99年第6期,【首次国家赛的回顾、分析与展望】
⑵《中国赛鸽》99年第3期16页,【位卑未敢忘忧国】
⑶同上刊17页。
⑷《中国赛鸽》2000年第1期18页,【国家赛:鲜明的国情背景】
⑸ 同上刊19页。
⑹ 同上刊19页。
⑺ 同上刊19页。
⑻《赛鸽天地》99年第6期88页,【首次国家赛的回顾、分析与展望】
⑼ 同上刊90页。
⑽ 同上刊88页。
⑾《中国赛鸽》2000年第1期19页,【国家赛,鲜明的国情背景】
注:本文原刊发于《赛鸽天地》2000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