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又过了有一根烟的功夫,六哥开着他的那辆大吉普来了,他抱着我的儿子从容地从车里钻出来,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径直地走进了咖啡厅,显然六哥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
六哥进来后一眼看见了我,便没头没脑地冲着我嚷开了:“这小东西不认生,和我自来熟,以后可得管住了,真他娘的要是让坏人领走了,事就大了,不过生活中哪有那么多坏人哪,大多数都是像我一样的好人,对吧?”
儿子显然没受到任何惊吓,嘴里仍然嚼着什么,他见到了我并没有异常的反应,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这小子生来就不认生,和谁都自来熟,天不怕地不怕的,有点像我。
六哥一眼发现地上装着铁将军的鸽笼,忙放下儿子,急不可耐地一把抓起鸽笼:“这就是铁将军?!”
我一把抱起儿子,抱得很紧很紧,害怕儿子再被六哥抱走。
六哥仍然是急不可耐地伸手从笼子内抓出一只铁将军,反反复复地看着,眼神里流露出渴望和贪婪,嘴里不停地叨唠着:“这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它到底好在哪儿呢?”
我说:“这只是纯粹的雷伯铁将军直孙,是难得的宝贝,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即呀!”
六哥笑了:“没看出来,长得都他娘的一个模样。”
我心里有气,便说:“鸽子长得不都是一个样吗,如果鸽子能长出个狗样来,那它可值了大钱了。鸽子行不行从长相上能看出来吗?只有到天上才能得到验证。当年南非国际万羽赛鸽锦标赛,为什么雷伯的铁将军能脱颖而出?因为它是真东西!”
六哥认真地检查了一下鸽子的足环,然后得意地笑了:“再有像南非这样的国际赛事,我也用雷伯的铁将军露露脸,国内的比赛倒找我多少钱我都不参加。”
“那为啥?”我问。
六哥瞪圆了眼:“为啥?国内无论是地方赛还是公棚赛,哪个没有猫腻?我开了这么多年公棚我还不知道!没有猫腻不得赔个老逼朝天,你信不?”
“我不信。”我故意说。
六哥冷冷地笑了:“你小子少跟我装糊涂,你当初到我公棚干什么去了?是耿秃子派你去的?还是雷伯派你去的?雷伯的一个帖子,给我坑苦了,也就是我,换个人就得躺下,耿秃子的棚子是怎么垮的?不就是雷伯的那个帖子搞的吗!”
我说:“是耿秃子不往好道走,不然为什么雷伯的一个帖子就能把他打垮了……”
“耿秃子不往好道走?”六哥打断了我的话,“往好道走不得赔死呀?就说收费那站如果公棚按规程规定把鸽子放到位的话,公棚要少收多少钱?鸽子飞丢了,我没办法,我没能力上天上去把它抓回来,鸽子死了我可不怕,只要脚环在钱就在;你说哪家公棚的棚子里没有自己的鸽子?决赛时百名里有几只是别人的鸽子?你小子没开过公棚你是只了解皮表,真正的公棚内幕你了解多少?”
听了六哥的话,我的内心在流血,当今的中国赛鸽比赛组织者大肆作弊已经到了无所顾忌、无法无天的地步了。所以,我一定要尽快再去找铁姐,让中国那些成千上万的善良鸽友尽快摆脱伤害。我忽然想起了那天在大侃的茶楼里,大家提到的省里新任的鸽协秘书长,据说是个眼睛里不揉沙子的家伙。于是,我对六哥说:“听说没,省鸽协新上任个秘书长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不得了的人物,他可能要为咱鸽友干点真事,可能不太好对付。以后六哥你可要加点小心,不然……”
“我听说了,是个楞头青,小生帮子。”六哥打断了我的话,“刚出道的小生帮子能掀起多大浪?我不知道别人,我只知道我自己,如果谁挡我的财路,他就一定得死,而且我要让他死得很惨!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嘛。”
我想了想说:“如果那个新任的秘书长和你一样,也是个不要命的主,你可就不好办了。”
六哥又笑了,笑得很蔑视:“那就要看谁的命大了,就要看谁更狠了!”
六哥说话时,显然他在咬牙切齿。
我没功夫跟他闲咯哒牙,呆时间长了翔子和曲勇一定会以为我这里出了意外,一旦突然闯进来,而六哥车里也保不准有准备,那样一来局面就可能很难收拾。于是,我对六哥说:“养好雷伯的铁将军,铁将军可是多少钱也买不来的。”
六哥有些得意地说:“当然,我还指望它们在国际大赛中拿成绩呢。”
我站起身向六哥告辞说:“那我就走了,以后有啥事说话就行了,别拿孩子说事。”
听了我的话,六哥顿时瞪起了眼:“我就说你小子说话总是那么难听,啥叫拿孩子说事呀?好像我是在用你儿子做条件,勒索铁将军似的。”
没等我说什么,一直坐在我对面听着我和六哥说话的那个大个子年轻人走了过来,他走上前有些好奇地看着六哥手里的铁将军,然后对六哥说:“这叫什么?铁将军?这名子取得亮堂。”
我和六哥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大个子年轻人。
六哥上下打量了一番凑上前来的大个子年轻人,有些不耐烦地说:“你不懂!”
“有啥不懂的,街摊烧烤店里有的是,和它长的一样。”大个子年轻人不让份。
“一边去!”六哥更不耐烦了,“烧烤店里的鸽子能和铁将军比吗?我这一只能换两个烧烤店。”
“这鸽子这么值钱!?”大个子年轻人显得十分的惊讶。
“少见多怪。”六哥狠狠瞪了一眼大个子年轻人。
大个子年轻人不紧不慢地对六哥说:“不过,我刚才听你们唠喀,我有点听明白了,这鸽子好像不是你的,好像是一个叫雷伯的……”
“这里的事和你不挨着。”我忽然觉得面前的这个家伙是个爱管闲事的家伙,眼下重要的是我必须带儿子安全地从这里离开,所以我打断了大个子年轻人的话:“你别多管闲事。”
“就是!”六哥瞪着眼说,“和你八杆子打不着的事,你装什么大屁眼子!”
听了六哥的话,大个子年轻人并没有动怒,仍然不紧不慢地对六哥说:“我还听明白了,你手里的鸽子和这孩子有关系,不会是你绑了人家的孩子,然后要挟人家用鸽子换孩子吧?”
六哥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你他妈的是不是要跟我找事?”
我害怕事情搞大,忙上前:“你们井水不犯河水,犯得上吗?”
六哥有些怒了:“你他妈的不打听打听我是谁,也不……”
“你不是六哥吗?”大个子年轻人接过了六哥的话把,“专门以开公棚做幌子坑害鸽友的六哥。”
“你……?”六哥紧眨了几下眼。
大个子年轻人接着说:“我是刚才听你们俩儿说话时知道的,你叫六哥,是个天不怕地不怕不要命的六哥,我想知道六哥你有几条命?”
“我……”六哥真的怒了,“你他妈的找死呀!”
“我活得好好的,干吗找死?”大个子年轻人仍然不紧不慢地对六哥说,“这样吧,今天你们的事让我赶上了,我就出头主持个公道,你把鸽子还给人家,并向人家赔罪,只有这样或许你还能活着离开这里,不然的话你可要难堪了,你信不?”
大个子年轻人的话音刚落,愤怒至极的六哥抽出了死死抱着铁将军的一只手,突然狠狠地向大个子年轻人的面部砸了去。
大个子年轻人轻轻闪身,便躲过了六哥的拳头,然后顺势一把抓住六哥的拳头,接着另一只手一把死死卡住六哥的喉咙,冷冷地说:“六哥,你太不听话了,如果我刚才说的话你听明白了,就按我说的做,把鸽子还给人家,然后向人家赔罪,如果人家原谅你了,你还可能活着离开这里,不然你死定了。”
六哥被两只铁钳般的大手卡得死死的,想挣扎,却没有能力。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对大个子年轻人说:“算你小子狠,你听好了,今天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能把铁将军还给他,除非你整死我。”
大个子皱起了双眉:“你小子,为了只鸽子可以不要命?”
“铁将军比我的命重要!”六哥叫喊着。
我害怕事情闹大,慌忙上前劝阻大个子:“你放开手,这事和你没关系!你整这么一出,就好像咱俩儿是一伙的,是事先按排好的,事后六哥能放过我吗?”
我的话音刚落,酒吧的门开了,姚子和几个六哥的手下闯了进来,我立即意识到事态严重了,看来一场恶战不可避免了。此时,我盼着翔子和曲勇他们马上出现,这个时候我们必须和大个子年轻人站在一起对付六哥他们。
六哥见姚子他们来了,像见到了救命草,他疯狂地冲姚子他们喊:“打死他!给我打死他!”
姚子他们一拥而上,可是,没等我反应过来,姚子他们全倒在了地上,不是捂头就是捂屁股在地上翻滚。这时,翔子和曲勇也冲了进来,他们被眼前的情形闹得有点发愣。
大个子年轻人仍然不紧不慢地对六哥说:“你小子就是不听话,我不是说了吗,要想活着离开这里,把鸽子还给人家,向人家赔罪,可你就是不听,你看……”
“我死也不把铁将军还给他!”六哥疯狂地叫着。
大个子年轻人冷冷地说:“既然你不想把鸽子还给人家,也不想向人家赔罪,你非想死,那么我就成全你,今天我要让你的几个兄弟陪你一起死,免得你一个人走太寂寞。”
大个子年轻人的话音刚落,姚子便冲着六哥哭喊起来:“六哥,这小子太他妈厉害,出手太重,犯不上因为只鸽子搭上咱哥们的命啊!”
六哥将铁将军搂得更紧了:“不,我不能没有铁将军,不能没有!”
姚子几乎是在哭着求六哥:“六哥呀,撒手吧,这小子太他妈厉害,为了哥几个的命,你就撒手吧!”
“不!到手的铁将军我不能撒手呀!”六哥在嚎叫。
大个子年轻人冲着六哥冷冷地说:“既然不想把鸽子还给人家,那我就不客气了。”
大个子年轻人说完,那只卡在六哥喉咙上的铁钳般大手稍稍一较劲,顿时,六哥的眼睛险些瞪出来,呼吸受阻,满脸涨得通红。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