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看到我来了,高兴得手舞足蹈,冲着我呀呀直叫,手还不停地比划着。我不知道二叔在说什么,麻三翻译说,二叔是在说,我这次来得太巧了,现在正是小青蛇产蛋的季节,今天他一定要我吃到珍贵的青蛇蛋,因为我是蛇山子的功臣。
我在上大学时,就听麻三不止一次地跟我说过,青蛇的蛋十分的珍贵,和两瓣梅一样珍贵。本来青蛇就很稀有,它不但产蛋期短,而且产蛋率又极低,传说吃了青蛇蛋可以长生不老。但是现实生活中人们也只是听说过青蛇蛋,没有什么人见到过,就连蛇山子的百姓也只是听说过,却没有人见过青蛇蛋。
二叔说,他见过。
二叔的话我信。
我对二叔说:“二叔,这次怕是吃不成青蛇蛋了,因为这次我只能在这里住上一个晚上,明天天一亮我就着急赶路去北京,在北京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办,所以只有下次了,下次我一定多住些日子,一定要把青蛇蛋吃到嘴。”
二叔听罢,连连摆手,然后又不住地比划着,他是在说青蛇只有这两天产蛋,过了这两天,就错过机会了,要不它怎么珍贵呢!
二叔说完,转身走了。
……
说心里话,此时我真没心思去研究青蛇蛋,我的心里有些焦急地牵挂着姗姗,她为什么一声不响地离开呢?她会去哪儿呢?
媚姐说:“这段时间,姗姗时常一个人独自发呆,好像有什么心事,前两天又专程去看了一个叫雷伯的老人,她去了整整一天,孩子是有心事,这孩子有心事却又闷在肚子里不说。姗姗离开蛇山子那天早晨,她突然对我说,蛇山子的药厂是蛇山子的乡亲们赖以生存的支柱,是他们的希望,一定要把它办好,让蛇山子的乡亲们过上好日子,这里的乡亲们穷怕了。”
姗姗真是个善良的女孩子,心事重重的她还不忘蛇山子的乡亲们。可是,她为什么心事重重?她究竟会有什么心事?她去见雷伯,她一定会和雷伯道出她的心事。我能想象得到,姗姗心事重重、一个人发呆的样子,那双标志的杏仁儿眼里一定闪着忧郁。应该说我了解姗姗,姗姗一定要完成一个心愿,她一定在做一件不小的事。可是,究竟是件什么事呢?如果我没说错的话,我想她要做的这些事一定是件和鸽子有关的事。
麻三不容我胡思乱想,他准备好了一桌丰盛的酒菜,还特意搬来了用小青蛇泡制的青蛇酒,这种酒只有蛇山子的乡亲们认为是高贵的客人才有可能享受到。据说,这种酒不醉人。
享用这桌丰盛酒席的,却只有我和麻三,还有媚姐,我想不能没有二叔,于是,我招呼了半天二叔,二叔却不见了,这么晚了,二叔会去哪儿呢?
我和麻三你一杯、我一杯地喝着青蛇酒,不一会儿的功夫,我和麻三都有点喝大了。但是头脑却清醒得很,这种酒果然不醒人。而媚姐却半点酒也没喝,有些少言寡语,我能想象得到,她是在想女儿,她是在担心女儿,再好、再美的酒她没心思喝酒。她甚至借口去药厂离开了酒桌,是呀,她的心不在这儿。
我真的理解媚姐,她此时的心情和我一样,我也真的是从心里担心姗姗。
麻三放下了酒杯,直勾勾地望着媚姐的背影,长长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姗姗为什么连一个招呼都不打就走了呢?”
想不到麻三也在担心着姗姗。
听了麻三的话,我也放下了酒杯,认真地看着有些伤感的麻三,我发现麻三眼里含着泪。
麻三突然仰头喝干了杯中酒,情绪有些激动了:“她到底会去哪儿呢?她太折磨人了!”
麻三突然反常的情绪把我闹楞了,我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一时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麻三含在眼里的泪水终于涌出了眼窝,他抹了一把滚出眼窝的泪水,声音有些走调了:“你告诉我,姗姗她会去哪儿?我一定去找她!我一定把她找回来,蛇山子不能没有她!我也不能没有她,我……”
麻三泣不成声了。
我仍然不知如何回答麻三,我在麻三的眼里突然读懂了什么,麻三在深深地爱着姗姗,我不清楚,姗姗在蛇山子这段日子里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好一会儿,麻三稍稍地平静下来后,对我说:“你是我的好朋友,你是我的恩人,是蛇山子乡亲们的大恩人,和你成朋友,我一辈子不后悔。好朋友就得无话不说,有话就不能藏着掖着,你说是吧?”
我点了点头,我知道麻三一定还要说什么。
果然麻三接着说:“是朋友,是真心朋友,我不瞒你,我爱姗姗,我从心里爱她,因为她是个善良的好女孩儿,我真的想娶她做我的老婆,真的很想很想。可是……可是,她突然离开了我,离开了蛇山子……”
我打断了麻三的话:“她知道你爱她吗?”
麻三点头说:“我亲口告诉她,我爱她,我要娶她!”
我有些急不可耐地问:“她怎么说?”
麻三说:“当时她没有回答我,只是两眼一眨不眨地瞅着我,我发现她突然流出了眼泪,然后什么也没说,头也没回地跑了。”
我又沉默了,但是我心里再明白不过了,姗姗之所以流泪,之所以跑掉,甚至连想到她此次不告而别,或许都和麻三的表白有关。
麻三百思不得其解:“她是嫌我穷?是嫌咱蛇山子穷?不会的,她不是嫌穷爱富的人;或许她已经有了心上的人,可是,她从来没提起过;或许……”
麻三苦苦地说着,不知不觉中眼泪止不住顺腮而下。
说不清为什么,看到麻三如此疯狂地爱着姗姗,我的心里觉得挺不是滋味的,此时我的表情一定表现得十分的复杂。
麻三没觉察到我的面目表情发生的变化,而是带着哭腔问我:“你说她会去哪儿呢?”
我顺嘴说:“她一定去干一件她很想干的事,对她来讲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麻三心急地问,“我能帮上忙吗?”
我忙说:“什么事我也不清楚,我只是猜测的。我了解她,她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她会把握得很好,你放心吧,不用太为她担心。”
麻三对我的回答显得很失望,但他仍然不依不饶我:“你说她会答应我娶她吗?”
“会!”我想都没想就回答说,“要有信心,要相信自己,她一定会答应你的。”
其实,我有点嘴不对心,人哪!真说不明白,掏心窝子说,我爱姗姗,从心里往外地爱,因为她值得我爱,但我知道我们是不可能的,既然是不可能,为什么心里还不是滋味呢?况且,麻三又是我最要好的朋友。细想想,我有点瞧不起我自己。
“谢谢你!”麻三发自心底地说。
说着,我和麻三一起举起了酒杯,仰头喝干了杯中酒。
……
就在我们放下酒杯的一瞬间,突然大山深处那边传来了一声奇怪的叫声,这声音短暂而急促。
麻三立即站了起来,表情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是二叔,是二叔的声音!”
“二叔?”我也紧张起来。
“二叔在山上!他一定是遇到了险情!”说完,麻三一下子窜出了屋去,发了狂地往山上跑去。
我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随着麻三向山上跑去。
我发现在我的周围,很多乡亲们都不约而同地向山上一个方向跑去,他们每个人的的表情既焦急又紧张。
……
果然,二叔出事了。
二叔是为了我在伸手不见指的夜晚、在陡峭的悬崖峭壁上寻找青蛇蛋时滑落进山谷的,老人在掉下的瞬间向人们发出了急救信号。
当我们找到二叔时,老人已经是遍体鳞伤、奄奄一息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