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告别京城老鸽子市

    在胡同里长起来的老北京，有几个不怀念以前的鸽哨声？从某种程度上说，鸽哨已经成为了老北京胡同的象征。如今，鸽哨声渐渐远去，玩鸽子的人也越来越少，就连北京最古老的鸽子市场也将在年底关门停业。

    冬日的午后，白纸坊桥西南边菜户营西街旁的“爱鸽乐园”里人头攒动，老张戴着老花镜，坐在露天市场里，听着身旁蝈蝈的鸣叫，低着头给一个葫芦装口盖。这个伴随了他15年的市场，前几天收到了拆迁通知，按照计划年底就将停业拆迁。

    用商户们的话说，这是建国后北京最早、最大的鸽子市场，但在未来的规划里，这里将会是商务区。去年4月，紧挨着爱鸽乐园北侧的城南旧货市场已经停业搬走。

    人们在期盼城市改造美好生活的同时，心里不免有一些失落和留恋。

    结局 鸽子市场年底要拆

    “都收到啦，说是年底就要停业了，我们正发愁呢，搬到哪去好呢？”一位卖鸟笼子的摊主说。他身后的鸟笼子，上上下下码了好几层，聊天的时候，手还在忙活着安装鸟笼盖板。

    爱鸽乐园有五六个篮球场大，四周和中间盖着平房。靠近东边的过道里有十多个摊位，摊主们坐在小马扎上，面前摆着保温箱，箱子里面传来油葫芦和蝈蝈的叫声。最南边一道是鸟市，从观赏的鹦鹉珍珠，到叫唤的红子靛壳，再到玩耍的皂儿梧桐一应俱全。摊位旁大都摆着大小不一的鸟笼，各种鸟食在长凳搭出来的柜台上也码成了一长溜。

    北侧的几排平房里，大都是卖鸽子的。数不清的鸽子在里面咕咕着，为了招揽客人，一些商户还把鸽子的血统证书、奖杯也摆了出来。除了吸引来往顾客的目光，小猫也把奖杯当成了枕头，眯着眼晒太阳。

    说是鸽子市场，其实这里的鸣虫鸟类也不少，尽北头还有一条道是热带鱼、金鱼店。市场外的小街边，聚集着卖狗卖猫的商户。这拆迁的通知，商户们都已经收到，上面写着年底时分，这个市场就将停业拆迁。“就算没有通知，你抬头看看，那新楼都盖到眼前了，早晚得拆啊。”路旁骑着车来卖鸽子的摊主说。

    兴衰 自发形成的鸽子市场

    这白纸坊的鸽子市场究竟是什么时候有的？老张说，上世纪60年代，这里已经小有规模。“文革”中曾经停过一些年。上世纪70年代中后期，鸽子市场再次自发形成。

    老张大号张冬青，1959年出生，就住距离鸽子市场一公里外的右安门外。打小家里就养鸽子，老张没少往这个市场跑。只不过那个时候的市场，还没有房子和棚子，只是沿着现在市场西边的莲花河边，摆着一串散摊。“什么都有，不光是花鸟鱼虫，也有旧货和针头线脑之类的东西。”

    1997年，这个爱鸽乐园建成，一些商户从此告别了拉着车跑生意的方式，从游商变成了坐商。每周四是市场的大集之日，老张说，这是因为计划经济的年代，北京的电力供应跟不上，按照计划，宣武一带的工厂大都是周四休息，拉闸限电。许多住在城里的鸽友，便利用周四休息的时间来这里买卖鸽子。

    周四来赶集，这一传统也保持到了现在。北京南城的老玩家们挺有福气，每逢周四，广安门内的报国寺门口有收藏品鬼市，天亮前赶完鬼市吃口早点，骑车十分钟，一早又能到莲花河边赶鸽子和花鸟鱼虫市场，上午还能逛逛城南旧货市场。但是去年年底，报国寺的鬼市已被城管取缔，今年4月，城南旧货市场也已经停业。

    “守着城里近，加上年头长，玩鸽子的人都认这儿。”从倒腾鸽子到玩鸣虫葫芦，老张眼见着一批又一批花鸟鱼虫爱好者来了又走了。“十里河那边规模大，但是鸽子不多，北京其他地方的花鸟鱼虫市场，在鸽子上跟这里没法儿比，这里是最大、最权威的。”

    展望 还想在城里找块地儿

    自从今年4月城南旧货市场停业，位于爱鸽乐园西南边的一个老工厂的空地，慢慢又变成了旧货的集散地，如今每天上午都有人来摆摊。从城南旧货市场搬出来的江大姐就在这里开了个小店，可是“我们这里一样要拆，还得搬”。至于去处，江大姐说，万柳桥那里有个市场正在招商，有些商户正在考虑去那里试试运气。

    可小店主陈广兴不觉得这是好主意：“玩的这些东西，得守着北京城里。右安门内里仁街南边有块地方，门脸朝外，我觉得值得考虑。”

    而老张和许多卖鸟卖鸽子的摊主，考虑更多的是大家还能凑在一起，有个集团效应，“无论到哪，我们这些商户还都能在一起，爱玩的人方便找到我们，这就是最好的了。”至于最坏的，“大不了，我们还跟20年前一样，大家每礼拜四去莲花河边上摆摊呗。”

    人物 从上班族到摆摊卖葫芦

    算起来，老张与这个市场的渊源，也有差不多半个世纪了。年轻的时候，老张是名普通工人，不忙的时候，便来这里摆摊倒腾鸽子。让他最津津乐道的，是上世纪70年代末，他花6块钱买了一只鼓脑门的鸽子，在市场上卖了15块钱，赚了9块。那个时候，一个学徒工一个月的工资才16块钱。

    1998年开始，老张就经常来这个市场摆摊。2000年前后，老张搬进了楼房，因为没有地方，就没再养鸽子，改成伺候鸣虫葫芦。

    “现在玩鸽子，跟过去的方法不一样了。搬到郊区的人们，都是在阳台上弄几个小笼子，跟平房时候的玩法没法比喽。当初的很多好品种，现在市场上都见不着啦。楼房没地方那么玩。”鸽子的玩法也跟过去不大一样了，“当初我们玩鸽子，主要是看漂亮。那时候一年都赶不上一两场放飞的比赛，从保定、石家庄飞北京，一两百公里的距离已经是最远途的比赛。可现在，最远的比赛大概是从南通飞到哈密，两千八百公里！所以现在玩鸽子的鸽友，更多追求的是这种鸽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