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篇 三怪分手各自飞
这几天,茶楼鸽友云集,生意兴旺。
鸽友们议论的中心话题是鸽会刚刚飞完的300公里和即将开赛的500公里,大家仍然在猜测500公里老杜和老刁的胜负,更多的人还是认为老杜的胜券大于老刁。虽然老杜平时装作一副胜券在握的牛逼相,但他心里也没底,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因为鸽子比赛无常啊!300不就是教训吗。当然,相比老杜,老刁的底气就更是不足了,但他也必须强压内心的恐惧,装作一副谦虚相,为的是给自己留退路。
平日每天必到的老戏,不知道什么原因,这几天一直没来茶楼。这天晚上,老戏突然钻出来,第一个出现在茶楼。
邰子问:“去哪儿了?好几天没来了吧。”
老戏苦苦地笑道:“咱能去哪儿,在家调整一下鸽子,兴500能碰到好运呢。”
邰子冲老戏冷冷地笑了笑,心说,你小子从来没有真话,在家调整鸽子?你唬弄傻逼去吧。
这天,老杜挺晚才来茶楼。他进屋一眼看到老刁正在和老七他们唠着什么,心说,这小子300飞好了,把他狂的,一定是又在吹牛逼,或者是在讲究他。于是,他想他必须先发制人,他走到了老刁面前,有几分耍戏老刁地说:“师傅,您喝茶呢?用不用徒弟给您换壶上等的龙井,孝敬师傅?”
老刁忙嘴不对心地回敬道:“不敢不敢,凭鸽子的投入,凭以往的战绩,到什么时候,您也永远是我的师傅。师傅,徒儿给你倒茶了!”
老刁说着站起身给老杜倒上茶,然后有些阴阳怪气:“师傅,请您用茶!”
老杜冷冷地笑了,笑得不是很自然:“小子,记住500,我就是赢你的嘴!”
邰子说:“你应该赢老刁的心,让他从心里往外地服你,赢嘴有啥用,关键是要征服老刁的心。”
老刁听了邰子的话,故意装作十分慌张的样子,再次站起身,抱紧双拳,冲着老杜说:“师傅,别听邰子瞎说,我的心早就被您征服了,您是用您的东方不败的战绩和您的谦虚谨慎的态度,还有您的人格魅力征服了我的芳心的!”
老刁的话引起了茶楼内一片笑声。
“大家静一静!”老七这个不怕事大的家伙站起身来,冲大家摆手说,“看来老杜和老刁这场硬仗要一打到底了,既然这样,我看不如再给这场仗加点码,结果就更刺激啦!”
看热闹哪有怕事大的,老四问:“咋加码?”
老七满嘴飞舌头:“除了认师傅请客以外,我看他俩赢嘴巴子的,赢者当众打输者五个嘴巴子,就打五个怎么样,这才刺激!”
老四兴奋了:“我看打十个都行啊!”
老戏摆手说:“不行,这样一来,他俩肯定谁也不敢赌了,别把饭局搅了。”
邰子紧眨了几下眼,忙阻止说:“可别瞎整,赌认师傅的就够过分的了,还赌打嘴巴子的,有点不像了!”
老四有意激怒老杜地说:“也是的,不能赌打嘴巴子的,如果老刁赢了,老杜别说挨十个嘴巴子,就是一个,他还咋活,脸往哪儿搁,所以,还是算了。”
“对,老刁肯定不怕。”老七极力地想把火凑起来,“老杜肯定不敢,他真要是输了,可能从此在鸽界就消失了。况且,老杜的鸽子目前的状态真的不如老刁的好。所以,在充分考虑老杜的面子的基础上,还是别赌打嘴巴子的了,刚才算我没说。”
老杜心里明白,这帮小子是在凑火,是在激他,可是心里再明白,也不能不战自败,在鸽友们面前丢面子。于是,他显得十分平静地和老刁说:“看热闹的从来都不怕事大,听见没,他们在激我,我想听听你啥意思?”
老刁笑了,心说这帮人有点不尽人意了,是想看我和老杜的笑话,所以他没有正面回答老杜,话里话外却带着一种挑斗和不服:“刚才我不是说了吗,您已经用你平时的战绩和你的人格魅力征服我了,您在我心里永远是我师傅,现在论到你下手的时候了,我这十个嘴巴子是挨定了,您手下留情,轻着点打。”
老四忙说:“现在不能打,500以后才能分输赢。”
老七阴阳怪气地说:“听老刁的话,好像有点不服气,听这小子说话阴阳怪气的,明显嘴不对心。”
老杜也不是傻子,他自然也听出了老刁的话意,尽管明白大家是在耍弄他,但被逼无奈,他只有硬着头皮地对老刁说:“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了,咱就让人耍一回吧,今天咱就说定了,赌打嘴巴子的。”
顿时,茶楼里一片沸腾。
邰子有些动真格的了:“别瞎整,一个玩的事,别弄的那么严重,我听着有点带血腥味了,哥们儿之间可别来真的,就是个玩的事,玩得和谐点多好。”
桥梁也说:“就是,一个玩的事,别把它弄复杂化了,到时候不好收场。”
老刁仍然一副谦虚相:“我说也是,一个玩的事,咱别弄出血腥味,如果老杜非想赌,那你就先打我几个嘴巴子,就算你赢了,行吧?”
老戏怕把饭局说没了,于是他说:“对,就赌饭局的就行了。”
老七说:“老刁净瞎说,你有点小看老杜了,人家可是东方不败呀。我听出来你是从心里一百个不服老杜,说话听着有点带刺儿,什么叫算老杜赢了?”
“哪敢呐!”老刁忙说,“老杜,别听他们瞎挑,您永远是我的师傅,您赢我是必然,我赢您是不可能,为啥大家都要管您叫东方不败,而管我叫常败将军呢!”
“这几句话听了还挺舒服。”其实老杜心里并不舒服,可是,为了给自己找台阶下,他硬要打牙往肚里咽,话开始往回拉,“你说我打你几个嘴巴子,我心里就舒服了?我手不是也疼吗!”
老四一看这事要黄,忙说:“老杜,我看最后谁打谁嘴巴子还不好说呢,300你不就输了吗,不敢赌说不敢赌的,别说没用的,给自己找台阶下。”
“我不敢赌?”老杜再次被老四的话激怒了,“四哥,你问问老刁,他到底啥意思,如果他想赌,我奉陪到底。”
老七接过老杜的话茬说:“对,老刁你说个痛快话,像个老爷们似的,别阴阳怪气的。”
老刁虽然底气不足,但他也只有硬着头皮,装作无所谓的样子,继续小口品着茶:“我不想让老杜失望,做好挨嘴巴子的心理准备呗。”
老刁的话一出口,茶楼里再次沸腾了。
此时,一直坐在茶楼深处的青衣老者,缓缓地将茶杯放下,表情凝重地摇了摇头。
这时,茶楼的门被重重地推开了,被鸽界称之为鸽界三怪之一的混血神鹰的马乐宝卷着刺鼻的酒味踉踉跄跄走了进来。
马乐宝人到话到:“都在……呀,你们……你们说哥们儿间相处,是不是……是不是应该相互信任,是不是……是不是不应该胡乱怀疑,是不是……”
“老马,你小子喝多少假酒,到这儿耍酒疯来了!”老四打断了马乐宝的话。
马乐宝一眼发现了老四,忙抱住双拳:“四哥,你……你也在呀!我喝的不是……不是假酒,是正宗……正宗的小烧,九两……九两一瓶,我把一瓶……把一瓶都干掉了,其实我没喝多,就是我他妈心里……心里堵得慌,你说……你说我心里能不堵得慌吗?”
老四有点瞧不起马乐宝:“啥菜能把你喝成这德性!”
马乐宝歪歪斜斜地一屁股坐在了桥梁面前,指着桥梁说:“桥梁,你是……你是文化人,你是……你是工程师,你……你说……你说我说的对不,人与人相处是不是……是不是信任在先?如果……如果哥们儿间相互怀疑,那他妈还是……还是哥们儿吗!大家都知道……都知道小……小老孙,还有……还有花脸王是我哥们儿,可是……可是就在今天,我们……我们掰了,他们……他们不讲究,他们不是哥们儿。”
马乐宝所提及的小老孙和花脸王,他们仨在鸽界是出了名的鸽界三怪杰。马乐宝人称混血神鹰,这小子聪明,这些年他引进国外的优良鸽种与国内的优良鸽杂交,繁殖出不少优秀的赛鸽,在大大小小的比赛中给他拿了不少的名次,所以大家都叫他是混血神鹰。小老孙姓孙,个子小得有点像侏儒,小老孙对白色的赛鸽情有独钟,而且经他培育出的白色鸽子多次为他夺得过十分骄人的成绩,特别是每每白鸽赛,他每战必胜,而每次取胜的白鸽都是雌鸽,所以大家都叫他白雪公主。花脸王姓王,他的鸽子虽然平时飞得也不错,但比起马乐宝和白雪公主就略逊一筹了,但他的鸽子特点是落房后半秒钟也不在外停留,进笼速度快得惊人,加上他的鸽子青一色白条花头,加上花脸王有严重的白殿风疾病,长得一脸的白斑,所以大家都戏称他为神脚白条花脸王。
混血神鹰马乐宝、白雪公主小老孙、神脚白条花脸王所以在鸽界是出了名的三怪杰,怪就怪在他们不知道什么原因总是神神秘秘的。平时和鸽友接触,却从来不跟鸽友唠鸽子,也从来不参加任何公棚赛,而是将他们仨人的鸽子集中在马乐宝家楼顶鸽笼统一饲养,然后联起手来打各地的地方大赛,战绩相当的不错。平日里他们形影不离,哥仨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刚才听马乐宝的意思,他们之间好像出了矛盾。在场的鸽友听了都感到十分的惊讶,为什么事呢?
老七抢先问喝得一塌糊涂的马乐宝:“你们哥仨好的跟一个人似的,咋说掰就掰了呢,你说的是不是酒话?”
马乐宝连连摆手,嘴里喷着浓烈的酒味:“不是酒话……不是酒话,真的……真掰了,不是……不是假的。”
“你们掰了?”邰子认真了,“为啥事呀?”
马乐宝随手抓过桌子上桥梁的茶杯,仰头喝干了杯中茶,然后有几分委屈地说:“你们说花脸和小老孙他们……他们多他妈不讲究,哥们儿之间相处……相处这么多年,连起码……起码的信任都……都没有。他们……他们说我……说我偷着……偷着把小老孙的种鸽卖了,说是卖到……卖到大连去了,你们说,你们……你们信不?”
老四说:“啥信不信的,卖没卖只有你心里最清楚。”
老杜也说:“让我们拿什么信你?”
老刁则眼皮没抬地说:“我有点信了。”
听了大家的话,马乐宝有些急了:“天地良心,我……马乐宝如果……如果真的把小老孙的种鸽卖……卖了,我不得好死,生孩没……没屁眼儿。”
“他们凭什么说你把小老孙的种鸽卖了?”邰子接着问。
“对呀,他们说你把鸽子卖了,有什么证据吗?”桥梁也认真地问。
没等马乐宝回答,老四抢先说:“无风不起浪,花脸他们肯定不能随便胡说八道。”
马乐宝瞪大了眼:“他们……他们是在胡说八道,他们……他们说有人……有人给他们打电话说……说的。”
邰子又追问:“事实上现在小老孙的那对种鸽在不在?”
“对!”桥梁接过邰子的话茬说,“如果现在那对鸽子在就啥都不用说了,如果不在,你能说清那对鸽子的去向吗?”
马乐宝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在,你们说……它们能……能去哪儿呢?”
“废话!”老四有点急了,“你养的鸽子,哪儿去了你问谁呀?”
马乐宝听了老四的话,急了,可是他却只是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这时,茶楼的门开了,小老孙和花脸面红耳赤地争论着什么,走进了茶楼。
花脸一眼发现了马乐宝,便径直走到了马乐宝面前,急三火四地冲马乐宝说:“老马,你当着小老孙的面说清楚,这几天我去过你家楼上的鸽舍没?”
马乐宝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说:“好像没有。”
“好像没有?”花脸急了,显然他对马乐宝的回答十分不满,“你说,除了今天早晨我和小老孙一起去趟你家鸽舍,这几天我什么时候还去过了?”
马乐宝紧眨了几下眼:“你去没去过咋地呀?”
花脸一脸的愤怒,他对在场人说:“你们大家给我评个理,昨天夜里,小老孙先是接了个匿名电话,说老马把他的一对种鸽卖到大连去了。小老孙告诉我以后,今天一大早我和他就去了老马家,果然发现匿名电话里说的那对种鸽不见了。我们问老马,老马又说不清楚,当时我也对老马挺不满意的,哥们儿不能做对不起哥们儿的事。可是,今天下午,小老孙又接了个匿名电话,说是我和老马一起背着他把他的种鸽卖了的。简直是无中生有,胡说八道!”
小老孙显得异常地镇定:“我只想知道,我的那对种鸽呢?为什么说没就没了?哥们儿在一起合作,是不是应该给我个交待?”
花脸仍然很愤慨:“小老孙,我刚才和你说过一百次了,你的鸽子没了你和我说不上话,你问老马呀。一个匿名电话,人家说啥你就信啥?哥们儿这么多年的感情了,你简直太小心眼了!”
小老孙表现得仍然很冷漠:“我心眼小吗?我不想相信那个匿名电话,可是,事实上我的鸽子呢?谁能给我个合理的说法?让我心里舒服舒服。”
花脸瞪圆了眼:“我再跟你说一遍,你的鸽子哪儿去了,你应该去问老马。”
小老孙冷冷地笑了笑:“老马给我答复了吗?”
马乐宝终于坐不住了,他腾地站了起来,冲着小老孙说:“我可以给你一个……一个明明白白的答复,鸽子……鸽子哪去了我不知道,但是……但是我可以对天发誓,我没有……没有卖那对鸽子!”
老四真想冲上去狠狠地踹马乐宝一脚:“你小子是不是装喝大了?”
花脸想了想义正词严地说:“算了,既然哥们儿之间起码的信任都没有,没有必要再在一起了,咱们散伙吧!”
小老孙又冷笑了一下,说:“哥们儿不干哥们儿的事,在一起有啥意思。”
马乐宝仍然是满嘴喷酒气:“早散……早散早利落,以后……以后各飞各的。”
桥梁思索了良久,说:“悲哀呀,就因为一对说不清的鸽子,这么多年的好哥们儿的情谊说断就断了,太不值了。”
“都是鸽子惹的祸呀!”半天没说话的老刁无奈地摇了摇头,“我看在没查清事实以前,哥几个都冷静下来,别说掰就掰。”
一直在思索着的邰子说:“都说鸽界乱、鸽界黑,鸽友啥人都有,能怪谁呢?就怪咱自己,都是咱鸽友自己把自己糟蹋了。就说花脸他们吧,哥们儿之间应该多些个信任,少些个猜疑,细想,多大的事呀,那么多年的好哥们儿说翻脸就翻脸了,这翻脸比翻书都快。咱们不是三岁两岁的小孩子,遇事情首先应该先冷静地分析一下,别轻易下结论,如果真的把事情真相查清了,不是像你们想的那样,是不是不好收场。”
紧挨着老四坐着的老七一支接一支地吸烟,好一会儿,他低声问老四:“你说小老孙的那对鸽子能不能让老马这小子卖了?”
老四没加多想地回答:“肯定是他给卖了,这小子能干得出来。”
老七说:“如果老马这么做可有点不讲究了。”
老四也点燃了一枝香烟后说:“欠揍!”
好像几杯茶水下肚的原因,马乐宝的酒劲稍稍过劲了,他的话吐字清晰了:“多年的哥们儿相互怀疑,这样的哥们儿还……还有啥意思,拉……拉倒吧,明天你们把你们的鸽子都……都拿走,从今以后,你们哥俩儿走你们哥俩儿的道,我……我走我的独木桥,自己玩……玩自己的,各飞各的,图个心静。”
花脸说:“就是拿八台大轿抬我,我也不跟你们往一块凑合了!”
小老孙当然不让:“都要属猪八戒的,啥也别说了,说多了浪费吐沫,分手!”
老戏嬉皮笑脸地问:“散伙是不是大家吃顿散伙饭,不在一块飞了,哥们儿还得处呀!”
“亏你想得出来!”老杜白了老戏一眼,“哥们儿之间别意气用事,有事商量着来,既然你哥仨的态度这么坚决,咱旁观者能说啥,各飞各的也好,少说法。但是各飞各的,不等于哥们儿的情谊断了,该走动还得走动。”
“对,哥们儿的情谊不能说断就断!”
“分开飞可以,不过哥们儿还得处!”
“对,哥们儿间相处,应该存大同舍小异。”
“对,别斤斤计较!”
……
大家七嘴八舌。
茶楼深处的青衣老者若有所思地品着茶,不时地摇头、叹息。
正在大家七嘴八舌之时,茶楼的门开了,人没到话却先到了:“我老大回来了!”
大家随着喊声看去,一个瘦得看着有点可怜的年轻人最先出现在大家的面前。大家认得他,钱串子的司机亮子,看这小子一脸的得意,眼里闪着牛逼的目光,钱串子的司机,狗仗人势呗。
接着,一脸得意的钱串子闪亮登场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