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市与老屋(图)
上世纪的一九七一年三月,我从当时的大队卫生室选调到了县医药公司工作,先是被分配到一个镇上的门市部当保管员。工作不到半月时间,县医药公司的一名革委会副主任带着一名和我同样新接收的职工来到门市部,与门市部主任一咕哝把我调换到了县医药公司县城的医药零售门市部做营业员工作,带去的那位新职工接替了我。
那个镇上离我家只有十几华里,而县城离家有三四十华里,照顾家确实不方便。当时猜不透领导们是出于工作考虑,怕我离家近影响工作还是什么原因,也估计不清楚,总之因为刚参加工作是个新兵就没有啥商量的余地。况且就那个年代的政治思想境界和找一份工作的难度来讲,自己觉得调到哪里工作都是很荣幸的,也就没有想着去考虑什么更多的个人因素,一味地只有服从组织分配。从内心讲,好多事情也不是都能想通。
说实话,那个年代能到国营企业上班,真是幸福极了,人称“铁饭碗”,社会上好多人都是很羡慕的。社会上就流传着一首顺口溜,“听诊器、方向盘,外加营业员”。哪怕是智商稍微低下些,只要有了份工作,别人都要高看一眼,老婆好找得很。可惜自己是已婚,有了孩子的人,不管多少人再给自己撮合婚姻这事,咱都婉言谢绝。
来到县城医药零售门市部的当天晚上,我先是被分到离门市部几十米远的一个药材收购部仓库的角落里住宿。要说一人一间房子,尽管是仓库,按那时的条件仅住宿这一项就真够优越了,特别自己又是结了婚的人,一旦老婆孩子来了也比较方便。
我隔壁住着一位老职工,我们以前从未见过面,我们住室之间下边是一墙之隔,上边是苇席隔着,我胆子小,还以为有个伴很踏实的。谁知那天夜里,睡下后不多时就有一种奇怪的大声吆喝,而且听不清吆喝的什么意思。本身换了一个新地方,自己又胆子小,和那位老职工又不熟悉,院子里的地形情况也不清楚,一阵阵的大声吆喝,那声音南腔北调,说怎么难听就怎么难听,说怎么吓人就怎么吓人,可以讲是人世上无法形容的声音,只吓得我在被窝里缩成一团,浑身只出鸡皮疙瘩。想叫叫那位老职工,壮壮胆吧,可因为当天晚上休息前只接触了一面,很短时间,既不知道老职工姓啥,更不知道称呼什么,难于启齿,所以就只有忍耐。那一夜真是人生最难熬的一夜,只盼着天快点亮,如今几十年了,回想起那一夜的遭遇还是不寒而栗。
第二天上班后我给门市部主任讲了这些奇妙的发生,他告诉我那位老职工夜里就是说梦话,公司一些老职工都知道。我当时二十岁,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说梦话的现象,我要求再调个住处。于是就和门市部一位长我五岁的潘哥住在一个宿舍里。这个宿舍在门市部的后院,是四间小瓦房连接着(中间那一个屋为两间一个门),坐西面东,南边住着一位女职工,中间那一个屋是仓库。我和潘哥就住在北边一间,从此就再也听不到那听不懂、讲不明、吓得只出冷汗的梦话了。
在这间小屋里,我和潘哥住了半年,我们相处得很好,从无相互红过脸,生活上互相关心,学习上互相鼓励,下班后共同出去,到野外要么玩耍,要么谈论一些家事。相依濡沫、情同手足,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和潘哥在一个宿舍居住是参加工作的首例,加上感情融洽,情投意合,离别四十多年了,还保持着一定的联系,每每谈起那一段生活,都是滔滔不绝、无限怀念。
半年后,正当我们磨合得亲热时,我又被调到公司办公室工作,负责总务、事务、统计、物价、办公室等工作。再后来参加工作四十多年又调换了几个单位,又居住了好多个宿舍,然而与潘哥在一起居住的那个小屋,以及和潘哥在一起谈笑风生的那一幕幕,乃至那个小院、那个门市部的旧房子,却始终深深地烙印在脑海里,忘却不掉、挥之不去,那段生活、那段时间的工作画面总是记忆犹新,历历在目。
说到那个老屋,说到那个门市部,不能不提到鸽市。人世间调换工作,到处流动,是很正常的事情,即使与老屋再有感情,必然已经离开了,加上工作节奏又那么快,即便是再怀念,也不可能经常再到那里去回访,去缅怀。只是因为上世纪九十年代痴迷地爱上了鸽子,每五天逛鸽市成了生活中的离不开和丢不掉。而且鸽市就在那个门市部的附近,要到鸽市去,门市部的旧址成了必经之路,所以,每每去鸽市就要看到那个老门市的旧房子,和那个拆了院墙一眼就可以看到的老屋子,难免再回忆片刻,潜入梦境,思绪万千。
其实要按当时讲,那个医药零售门市部设在老街上是有些偏僻,那是医药公司设在县城唯一的一个门市部,干部职工购买些零售药品都要跑到那里,确实不方便。如今扩大城镇化建设,包括那个凄凉而又荒芜的鸽市却都扩建成繁华的居民区了,盖起了一座座高楼大厦。可门市部以及对面的原城关卫生院都还顶风冒雨,破烂不堪地遗留在那里,据说是因为那一块儿涉及到一些村民,意见不统一,开发商无法改造。所以,几十年了,尽管那些旧房子都没有利用,也没有住人,却始终没有被拆掉。
看着那个老屋子,看着那个老院子,看着门市部五间被拆去了一间剩下的那四间房子,它们都历经沧桑变得凄凉多了。想着那时在里面居住时自己还是活蹦乱跳的小伙子,而如今已是两鬓白发,漫步耄耋,人生苦短。
以上为日前拍到鸽市的照片。
坐西面东四间房子 北边的那间没有门的小屋为笔者四十多年前居住的屋子。
从后面看门市部的四间房子,原来为五间,因为扩路被拆掉了一间。
门市部的正面。
城关卫生院的正面。
原城关卫生院的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