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午,我应邀去了“西安人”鸽舍采访主人王毅刚先生,陕西鸽友可能对“西安人”鸽舍或者主人王毅刚先生还不太熟悉,可北京鸽友对他却一点也不陌生,因为,“西安人”鸽子在北京爱亚卡普公棚、惠翔公棚、飙友、百鸽园等许多赛事上取得了骄人赛绩。
今天早上出门比往常早一点,想再补一点西安早晨的照片,这样更能突出“西安人”鸽舍鸽子与西安人生活的故事,没有想到首先遇见的是人们在吼秦腔。
秦腔是陕西地方戏,人们常说秦腔不是唱是吼出来的。国人知道,
那一刻,交响与民乐融汇,乐曲与舞蹈相谐,个唱与合唱呼应,任谁听了、看了、欣赏了,都会凝神屏气,无法言说那种愉悦感!笑意会浮上你的脸颊,舒坦会弥漫你的心底,让你记住三秦大地那昂扬、欢快、活力无限的民间舞蹈,记住兵马俑故乡那雄浑、厚重、气势磅礴的天籁之音。相信地球另一端的人们,一定会伸出赞赏的大拇指——越是民族的,就越是世界的!
我看过一篇报道,是陕西学子留学美国的纪实。我生长在关中道的渭河之畔,这里是秦腔的发祥地。家乡的男女老少闲来都爱吼一嗓子,生活的酸甜苦辣、喜怒哀乐,就尽在这一吼之中了。可惜我从小五音不全,向来都是只敢听不敢开口。没想到的是,在大洋彼岸,我竟不经意间成了吼秦腔的明星。
说来也是偶然,我到美国加州大学留学的第一个中秋节,几十名中国留学生欢聚一堂共度佳节,主持人要求每人表演一个节目。轮到我时,大伙非要我表演一个有技术含量的节目不可。为难之际,我灵机一动,心想那就来段秦腔吧,反正在座的没有陕西人,好不好他们也听不出来。于是,我清清嗓子,使劲吼了《瓦岗寨》中的一段:“单某人迈步来到杀人场,叫声世民小儿你听好了……”,
没想到才吼了两句,就赢得了满堂彩。我暗叫惭愧,心想要叫老家的人听见,定会骂我:“你个小崽娃子,竟敢如此糟蹋祖宗留下的好东西!”谁知春节前夕,加州华人商会的会长找到我,郑重邀请我参加当地的华人新春晚会。会长说,陕籍老华侨们听说留学生中有位吼秦腔的高手,都激动万分,期盼我届时光临。我一听,连忙摆手拒绝。为啥?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就我这两下子,忽悠外行还行,要让那些陕籍老华侨听了,不笑掉大牙才怪呢!可会长极力恳请,无奈之下,我只好接下大红请柬。
晚会这天,在大家的期待中,我再次放胆吼起了《瓦岗寨》。没想到的是,我还没吼完,有几位老华侨已是泪流满面。待我走下台来,一位老华侨上前握着我的手,激动地说:“乡音啊,乡音,终于听到了期盼已久的乡音!”
一天,我正要去上课,一位叫杰克的美国同学找到我,说他爷爷快不行了,杰克的父亲希望我能去看看老人。我一听,顿时糊涂了,心想:我又不是大夫,去了能干嘛?我带着满腹狐疑来到医院,而杰克父亲早已带领家人,站在医院门口迎候我了。这时,杰克父亲才道出了个中原委。
原来,杰克爷爷是个中国人,祖籍陕西关中道。六十多年前,他独自飘洋过海来到美国,娶了一名美国女子为妻,此后便再没有回过家乡,老人对此一直耿耿于怀,经常自己吼两句秦腔以慰思乡之情。两天前,老人突然中风昏迷,大夫用尽了所用医学手段,就是不能使老人清醒过来。这时,杰克父亲就想起听儿子说过,新来的中国留学生中有一位吼秦腔的高手,于是想,也许秦腔能唤醒老人的意识……
于是,我清清嗓子,便吼了起来,连着吼了几段,老人都没有反应。可杰克父亲依然不愿放弃,恳求道:“你再试试,你再试试!”于是,我又把《太白醉酒》重新吼了一遍:“昨夜梦回关中道,花红柳绿草色新……”,这时,奇迹竟然发生了。老人先是眼角慢慢沁出两滴清泪,接着嘴唇也微微翕动起来。
看到这一幕,我也不禁热泪盈眶。我明白,就是“昨夜梦回关中道,花红柳绿草色新”这一句,将意识残存的老人引导回了关中道家乡,圆了他魂归故里的心愿。不久,老人带着微笑离去了,病房里一片哀泣。这时,杰克掏出一沓美元要给我,杰克父亲忙呵斥道:“荒唐!”然后,带领全家人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向我叩头致谢。我的心灵再次被震撼了,内心里也向秦腔叩头致谢……
我在加州留学八年,凭着一副破锣嗓子,竟也成了一个“业余”明星。我不但吼秦腔,更向外国朋友介绍秦腔,令许多外国朋友对秦腔这一古老的剧种,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可是回国后,我却得知,眼下的年轻人热衷于外来音乐,对秦腔完全不屑一顾,就连专业的秦腔剧团都难以生存了。
这天,我在老家的院中设宴,招待前来的乡亲们。酒酣耳热之际,儿时的伙伴大柱说:“小明,你在美国留学八年,一定学到不少新鲜东西,表演一个让大伙开开眼界。”,我也不推辞,站起来清了清嗓子,情不自禁地吼道:“单某人迈步来到杀人场……”,我才吼了半句,便看到乡亲们的脸色陡然变了,全都愣愣地盯着我,目光里有的是不解,有的是惊异。
我生生将下半句咽下,问道:“你们……咋啦?”父亲埋怨到:“乡亲们要看新鲜东西,你咋用秦腔戏弄大伙嘛?”这时,大柱连忙打圆场,说:“幽默!幽默!小明这是在跟咱玩幽默呢。小明,快表演个新鲜玩竟!” 我生气地说:“我不是玩幽默,我是认真的。外国人都把秦腔看作是中华瑰宝,我们自己却把它当糟粕丢弃,你们对得起祖宗吗?”
乡亲们听了面面相觑,但尴尬很快就过去了,小院又恢复了原来的欢乐。乡亲们轮翻向我打听国外的一切,可我却如骨鲠在喉憋得难受,便找了个借口躲进小屋,用被子蒙住头,热辣辣地吼:“叫声世民小儿你听好了……”
吼毕,我泪流满面……
注:以上是引文,下文将介绍“西安人”鸽舍和主人跌宕起伏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