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牧鸽人 [十七]
牧鸽人沧桑之风雨人生
话说楊老夫子看罢鸽子來到厅堂,他余兴未尽又继读说道:我们这些养鸽闲人哪,竟讲究个鸽子原始的“品貌美” 。如是,对其形态毛色十分讲究,尤其对外貌更是十二分之挑剔。人嘛,总是喜欢锦衣玉食和美丽静雅的东西。古人亦云:“食色性也” 人之喜欢美食、好色实乃天性也。但老朽却认为玩鸽子“是玩其文彩,赏其风韵,去人烦忧之怀,动人隐逸之兴”。 还待发挥忽又话峰一转问曰:“莫掌櫃,舍侄來潭州寻亲不知可有确切地址?父母名諱?”莫老三摇摇头说,“哪有什么确切地址,只有一个商号名称叫鑫祥皮货庄,这还不知道是哪年的事,舍侄姓曾,想来他父亲一定姓曾,但不知名諱,其母姓氏名谁没人知道。但他义父欧阳思汉临终前仅留下一句话,说只要到潭州找到“鑫祥”皮货庄就能找到这伢子的双亲。楊学究听后稍一沉吟曰:这孩儿命蹇时乖,历诸多魔难,但总有贵人扶持逢凶化吉,将來必有后福。现只有先在潭州地面寻到“鑫祥”皮货庄再作道理,今日我等相遇,也算有缘,此事老朽定會鼎力相帮。仕隐一听,連忙行礼謝过杨四阿公。学究起身告辞,莫老三叔侄将杨学究与尤德发送至铺门外,学究停步说:“如打听到消息我会来告知你们,尤大伙计也算潭州通,也请你帮着打听打听,如有确切消息,你喜欢紫玉翅到时我送你一只。”尤唯唯谢过,事未办他就先謝学究,真乃油滑至极。
下午,旺财叔二人啓程坐轮船返衡州,曾仕隐执意要去送行,莫老三见这伢子重情义,只好吩咐贾二跟着一块去,并叮嘱再三,送到轮船码头就速速返回,莫在长街逗留,以防走失,他们一行四人直奔轮船码头。这时小曾仕隐的思绪很乱,不知是失落还是离愁,旺财叔即将离去,又是一人置身潭州,他的神情仿佛,那在古道都未曾有过无奈求助的心,而今是害怕了么?昨晚私下问过贾二,问他知不知道“鑫祥”皮货庄?贾二却摇摇头没言语,仕隐心想长年为货栈送货的贾二都不知道这个皮货庄,又该怎么办啊!他挨着旺财叔走,想说什么,但欲言又止,管家似乎察觉到他的心思,安慰他说:娃娃,莫急莫急,费些时日会找到他们的,娃娃你记住,那个戴兰顶子的老举人是个老潭州啊!你再遇到他时一定要把你的遭遇告诉他,求他帮你。再者去求你莫三叔要贾二帶你到潭州地面各处走走,多打听打听,尤其是皮货庄商家集散地,这潭州地面也不算太大,贾二帶你走几次,慢慢你自己也就熟了,根据你义父所言“鑫祥皮货庄” 我看绝不是一个小店铺,总会有人知道的,下个月我还会來潭州。旺财叔这一席话,使他那不安之心又平静了许多,说着说着就到了轮船码头。买好票就要上船了,旺财叔又拉着苦娃子说:“娃娃,万一在潭州硬是寻找不到亲人,就回双溪镇來吧。”说完就与伙计走上了墩船。
曾仕隱和贾二回到货栈,见过莫三掌櫃,仕隐将旺财叔所说告诉了莫三叔。莫老三听后对他说:“旺财叔说的有道理,最近货栈没货到工作不忙,贾二可帶你四处寻访,我看先到那几条卖皮货的街上去转转,看看能否找到“鑫祥”皮货庄,如果没有,那么就去找那硝制生皮子的加工作坊打探打探,看看他们往來的皮货商家有没有叫“鑫祥”皮货庄的,但这些作坊都在城外边,不易打听到,这事贾二也可先找甄执事问问,打听打听硝皮子的作坊去处。”他吩咐贾二从明儿起、帶着仕隐先到卖皮货的那几条街去找找,按我说的去找,长着嘴吧就是路。说完从兜里摸出两个银毫交给贾二作使用。如是,贾二从此就领着曾仕隐在潭州觅寻“鑫祥”皮货庄。
话分两头,再说杨四阿公从莫老三处回到家中已是响午,进屋他就躺在那张发黄的籐睡椅上闭目养神,小儿子楊家栋來禀,说许家少爷和宋老六來过两次,没能遇見您就留下话说下午再來。“知道了,今天出门早,鸽子还没有侍弄呢,你去撒些食,把饮水换下吧!”四阿公闭着眼吩咐儿子。这老学究哪里是在养神,他是在想那两只白玉翅,南彝那不毛之地怎会有这样的极品,这细伢子倒底是从何处弄来的?从体型外貌看,倒真像吴瞎子当年所养的白玉翅,可这吳瞎子二年前就不知所踪,真狠!竟没给潭州玩鸽子的留下只毛片羽就走啦。想着想着睏劲一上来就到华胥国去了。当他被儿子叫醒的时候时钟已是三点,宋老六与许家少爷就站立在当前,他慌忙起身将二位让进客厅上茶。
落坐后,宋老六挺神秘地说:“风闻近日楊老觅到了几只珍品,还是个毛头伢子养的,何不弄了回來,分给我等玩玩”。“是呀,细伢子会养什么鸽子,全买回来也分我一两只玩玩” 许大少爷也忙着插嘴。这老学究一听,真是啼笑皆非,他没好气地说道:“我看你俩呀全都是疯子,你们说他是细伢子!有这样的细伢子么?我看无人与他可争伯仲。他有几只好鸽子不假,我还亲眼见过,他不懂鸽子不会调养鸽子也不假,但他是个大孝子,他小小年纪,只身单骑千里迢迢从南彝來到潭州寻找他的父母,是个大孝子啊!他义父客死他乡,留下这些鸽子,他千辛万苦帶到潭州,我们能去谋夺么!尤德发昨天不是使诈也去弄过,老天就是不与。要不是尤德发行诡诈,我也无缘见到那几只鸽子”。他俩听了这席话面有愧色。老学究抿了一口茶接着又说:“这小伢子现在碰到难处了,我们得帮帮他,他义父临终时只留下个大地名就是潭州,地址呢没有,也弄不清父母名諱,只有一个铺面商号曰:鑫祥皮货庄” 老学究说到这里猛然想起了什么,双眼盯着宋老六看却不言语,宋老六被他盯的有些发怵,忙说:“您老有什么话就尽可吩咐,别这祥盯着让我不自在,如果需要我老六幫着做些什么我一定尽力”。老学究笑着说别介意、别介意,喝茶、喝茶,这茶一凉了就品不出滋味了。
稍停,待宋老六回过神來,老学究对他说:“老六呀!你家不是干硝皮子營生的世家么?想想看有没有鑫祥这个顾主,在行业中你门熟路熟,就拜托你帮着打听打听谁知道鑫祥这个皮货庄,不知可否?”宋老六心中暗想,这趟來的真不是时候,竟惹上个麻烦差事,他却笑着说:“楊老爷的吩咐我一定照办,一有消息马上就來禀报。”老学究为了将这事弄得牢靠些复对宋说:“老六呀!这事要快啊!那娃娃真夠可憐的了,如能办成,我楊四阿公一定好好謝你。”宋老六听后笑着说,謝就不敢当,如能割爱将您那宝贝紫玉翅母的、送我一只就非常受用啦。说完眨着单眼诡谲地相对一笑。
再说贾二领着曾仕隐满城的转悠,满街的找,算来也有半月了,走遍潭州四门的长街短巷,哪有鑫祥皮货庄踪影,问同行业的都说不知,这下可急坏了苦娃子,也弄得莫老三没得主意。正在此时,楊老学究造訪,莫老三忙将学究迎进客厅看茶。未等学究开言莫老三却抢先告诉老学究,说贾二帶着曾仕隐走遍潭州地面,半月有余,就像泥牛入海没有鑫祥消息,不知老先生此来有何教我,学究说:“老朽今日造访就为此事,我有一爱好养鸽的朋友宋诚,排行第六,大家又叫他宋老六。他家乃是硝制生皮子的世家,父已过世,其母告诉宋城,他父亲在时其祖父旧时的管家老任头,知道这个鑫祥皮货庄。因年迈在他父亲手上就告老到乡下老家赋闲去了,如是宋老六就追到乡下去找他,现尚未回转,我想只要找到任老管家,就一定会知道鑫祥原委下落。其次我想明上午帶曾仕隐出去走走,不知莫掌櫃可允?”莫老三连说可以、可以,有劳楊举人操心。老学究起身告辞飘然而去。
次日上午老学究帶着许大公子、曾仕隐一行三人,來到潭州古阁--天星阁。“天星阁”坐落在潭州府旧城东南角上的古城墙内,素有“潇湘古阁,秦汉名城”之美誉。三人拾级而上來到天星阁茶馆内坐下,要了三杯清茶、几碟茶点,学究开言道:我们边喝边谈,不拘长幼尊卑,仕隐呀!能否将你的身世、经历告知老朽一二,我看呢先从落难边陲说起可好。”仕隐点头说:“我是我家一代单传,五岁那年家遭变故,为避难,家父母将我托付给欧阳义父,远走云贵边陲,在那南彝彝家寨子安下身来,一晃就是五年,义父懂得歧黄之道,为苗彝同胞治病颇受尊敬,后採药莽苍山,不幸摔死在百丈崖下,义父在临终前告诉我,我的生身父母在潭州,如能在彼找到鑫祥皮货庄、就能找到我双亲。如是在义父死后第二年,我帶着义父留下的部份花鸟崽{鸽子}就离开彝寨奔潭洲寻父母,在老林子里染上障毒,多亏古道马棧的苗家山神爷一家和土地老倌救了我一条性命。病好后就骑着山神爷相送的识途老马、从古道奔赴潭州。一路上险闯断魂峪,惊魂庞岭天挢,野狼岭独战群狼险些丧了性命等说了一遍。说到险处,只惊得许大公子瞠目结舌,言语失音。后来到衡州双溪镇找到了莫大叔,才到得潭州府。
学究听后曰;“孺子可敬,孝心能动天地鬼神,亲人团聚指日可待矣!待宋老六回來定有结果”。许大公子接着活茬说:“仕隐小兄弟好胆量,我真佩服得五体投地。前日我从兴安巷盧府门前经过,偶见其相怜一四合院处有风头点子飞出,好奇心起,探问一老媪说:是一位太太养的,我等在潭州从未听说有女人养鸽子的”。 老学究听后一怔曰:女人养鸽子或许有之,只是我等不知也,街谈巷议也不必认真,一笑也就过去了。他又说:潭州旧事你们难以全知,今日不妨给你俩说说:就从天星阁说起吧,“天星阁”,其名源于明代盛传的“星野”之说,按星宿分野,“天星阁”正对应天上“长沙星”而得名。阁楼始建于明代,重修于清乾隆年间。明末曾有善化廪生俞仪作《天心阁眺望》诗曰:“楼高浑似踏虚空,四面云山屏障同。指点潭州好风景,万家烟火画图中” 。
到民国二十七年,也就是1938年岁末,小日本侵略军攻陷岳阳直逼潭州,蒋公來了个“焦土抗战” 命张治中火焚潭州府。于是一场旷世大火烧了三天三夜,古潭州化为一片焦土,天星阁也成为一堆废墟。抗战时期,山河破碎,中国军队与日军在湘江…正要说到壮烈之处,见门外匆匆走进一人,乃学究小公子楊家栋…
欲知后事,且待下章
附:潭州府老照片五帧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