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不容易
秋赛结束,闲得没事,晚上躺下翻过来倒过去地瞎捋。这鸽子养的,断断续续怎么也有三十多年了,不论养鸽水平、训赛水准都跟人家差一大截,鉴鸽的能力就更别提了。别的出息没长,粮食钱、训放和参赛费逐年增加。
我养鸽子,基本属于闭门造车型的。奥运前几年,琢磨想提高鸽子质量,就去拜访名家,不论是老外的,还是公棚的拍卖都会去看看。您还别说,那时的拍卖会还真不少,凡龙、卡普、汽车商、德拉帕、飞毛腿,更别说年年都有的凯特琳了。禁不住诱惑,时不常地也弄几只回来,钱真没少花,小金库那俩钱都干了这个了,现在想起来真后悔。鸽子有了,您倒是好好干呀,整天稀松二五眼,两年小仔比赛也不尽人意。管理松散,今天跑俩、明儿踮仨,一两年,新买来的种鸽差不多都溜了。开始跑的时候,还变着法儿地找公棚去要,后来老被人家堵回来,也就不爱去了。剩下的两只发挥稳定的老家伙,常在打公棚的几个哥们手里转悠,知道我反正也不打公棚,索性秋冬搁我这育肥,过年开春又拿走了。
我不像别人,鸽友一大帮,倒不是一个没有,十个八个还是有的。逮机会,我也找个地方,把他们聚到一块,请他们搓顿饭,神聊、瞎侃,尽情撒欢。吃完、喝完,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我很少跟着他们东家串西家串,满世界去看人家鸽子。有的想有借鸽子的意思,我会直接说:不借!说归说,事儿不能做绝,我会把同血统、差不多的鸽子送给他,省着借来借去的将来有说不清的事,弄得不舒服。到现在我一直是这么做:“不向别人借鸽,自己去买;也不借给别人,还不如送。”有一件事特难:就有个别人死缠烂打,弄得你左不是右不是,太难受了,明知前边是个坑,旁边那么多人看着,闭眼也得往下跳。你能管住自己,但你不能让别人也管住他自己!
鸽子太多,这一不比赛了,个个膘肥体壮,看着小精灵们我还真拿不起刀来。今儿上鸽市,把几只不太敬业的连送带卖。哥几个见面,免不了神侃,互问秋赛如何。有说:还行,还成;有的说:大概其;有的说:差不离;也有的说:不赔钱!一片云里雾里,迷了迷瞪。然后各自都会找点借口:鸽子回来就是不下房,给我急的;这回我又忘插鸽钟了,诸如此类。
我们这一帮人,没土豪没大款,都属于两毛三那个阶级的,反正大家手里就这堆鸽子,串来串去,坏也坏不了多少,好也好不了哪去,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清楚。高端赛事参加不起,普赛、一百二百的特比有几个凑合进奖了,瞧着挣钱,可禁不起细算:会费、训放、参赛费;鸽药、鸽具,粮食就是个大数。媳妇也教育我:你看咱们老祖宗发明的汉字,偏旁就给你认定了,看看“玩”字是怎么写的,是王你才配玩,你一土老百姓消遣消遣得了。好歹媳妇不跟你较真儿,有时想起来嘚啵两句,你一臊巴答眼不言语,就得了,老大不小的,媳妇没死乞白赖地控制你,钱你没少遭,自己想着也该悠着点了。再次警告自己:别想着能在鸽子上出人头地,你这样的,没戏,凑合玩玩得了!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心头挂,便是人间好时节。”这是宋朝无门慧开说的:“平常心是道。”人生须旷达,万事勿苛求,才能宁静而致远,优闲而自得,何况咱还能养几只鸽子啊!
嗨!人活着就不容易,得知足!
注:“两毛三”是文革时期以烟卷定位,对普通工人的形容——高级干部中华烟,一般干部抽香山,工人阶级两毛三,农民大炮卷得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