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超养鸽的故事

许宗越

    记得哥哥在十来岁的时候，受襄安老一辈养鸽人的影响，终使他一生追求养鸽、育鸽，而对鸽子又忠贞不二。特别是受其大舅舅沈延之的影响，使他一生除了学习、工作、生活之外，并将全部心血都倾注于信鸽事业。

    大舅舅经常绘声绘色地说：“日本鬼子侵略中国，进驻襄安镇襄川小学期间，曾经常放鸽子在皖北天空窜来窜去。那时我们沈家养了百余对鸽子。有一天傍晚，一只外来信鸽追随我家的鸽子落在翻笼上，天黑了我上去抓住了它，发现鸽腿上捆绑着一根细铜管子，铜管内卷着一张纸条，打开一看，一行像中文的错别字。我想这肯定是鬼子的信鸽。当晚，就把它杀死并焚烧掉，不留一根鸽毛，连家里人都不知道。第二天上午，一个日本鬼子带着保长、翻译气势汹汹闯进我家一阵嚎叫后，翻译说：你家谁养的鸽子，昨天你们逮到一只日本信鸽没有。我说：我养的，没有看到什么鸽子，不信你们自己搜。日本鬼子冲上来揪住我顺势来了个大背包，我因为太胖，从鬼子背上滚了下来，摔倒在地上。这时我的父母、奶奶、老太太一起上来跪地求饶，保长见状也说了些好话：他们家是好良民，请放了他们。小鬼子见状对翻译比划了一下，翻译说：明天你们把全部的鸽子都杀掉，统统送到宪兵队。因为怕惹事，我父亲把百余只鸽子装进两只大鸡罩内，由四个家人抬到襄川，终于免掉一场灾难。”

    大舅说：“鬼子投降了，我又养起了鸽子，什么大蓬头、鸡粒米嘴、桃花眼、夜光眼……那夜光眼趁着月色也能飞出几十公里，几分钟就回来。我在家里是长子，养鸽的长辈们不但不反对还支持我，我伸手和他们拿钱从不档手，好鸽子吃的是花生米、黄豆、油菜籽，花费可不小。不过我养的一对白鸽及其听话，我只咕几声，双手一拍，它立马从屋上飞落在我肩上、手背上。”舅舅说着鸽子的故事，我们晚辈们个个听得眉飞色舞，尤其是我哥哥，打小心底里就埋下了对养鸽子人的无限崇拜和爱戴。

    大舅说：“大兵快过江了，我家住着近一个连的解放军。里面还有年轻的文艺兵，个个漂亮、生龙活虎，母亲和奶奶日日夜夜地为他们炒米，我也将几只大公鸽尾巴上栓上哨子在天空飞翔，发出嗡嗡的声音，好一派热闹景象。战士们几乎天天要几只鸽子从各个方向放出，回来后，我把信鸽又送到战士手中，传递着解放战争打到江南去的消息。因为多次为解放军传信，受到首长们的称赞表彰。”

    六十年代初，我哥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对草鸽和五舅舅两人共养。那时粮食还计划，粮食搭配山芋干，我哥先是大把抓米喂鸽子，被我妈知道了，我妈就训斥他，他一边笑着说我三餐吃山芋干不就行了吗？后来改为偷偷地在家里抓米喂鸽子。他也知道不能多养，但是追求培育优良品种，他从不间断，从草鸽子到鼻串子、假大鼻子、大鼻子。记得那时候我们肚中还很缺油水，有一次，一只母鸽大鼻子被动物咬伤后不久就死掉了。他和五舅舅伤心地把鸽子塞进墙洞里，又用青砖把洞口封住。从那以后，他见猫就打，为此常常和邻里们闹不愉快。

    我哥哥知道养鸽成本很大，一般家里养不起，为此，他自做了八对虾子针，带着我们利用星期六、星期天或放暑假晚上，拎着灯，背着虾子针钓虾子。钓回虾子后，我们就用面盆捧着上街去卖，不管卖多少钱，全部上交给母亲。虾子针湿了后很沉重，但总是哥哥背得多。秋天抓螃蟹，他通常通宵达旦，第二天还照常上学读书。

    我和哥哥初中毕业同时下放在得胜公社，他从不间断养鸽子，在米厂买零碎米喂鸽子，成本低很多。后来招工上来，在省地质局物探队工作，他放假回来继续养，还从报纸上杂志上学习养鸽、育鸽经验，一次次地参加县、地区、省内信鸽比赛。我们兄弟各自成家后，我们见面的机会就少了，我每年回家看到他那么投入地养育鸽子，什么地图，还有什么十倍、二十倍放大镜，还要侄子为他装监控器。我就对他说：“哥，你这么投入，又没有什么回报，即使信鸽中了奖，也才500元，你请客反而还要花去800元，唉，又何苦呢？”他说：“你不知道，我这辈子就爱好鸽子，鸽子对人对家乡忠诚，是朋友，有些人不如它。”一番掏心窝子话，说得我哑口无言。

    有时候，我回家看他，他不是坐在院子里喂鸽子，就是看天空中的鸽子入了迷，和朋友谈鸽子时眉飞色舞，废寝忘食。有时候他看着天空中的鸽子眯着眼，用手挡着阳光看鸽子飞翔……

    有一次小妹从襄安打电话给我，说：哥放鸽子时从自行车上摔下来，住进了省医院。我立马从马鞍山赶去合肥探望。前年，他又身体不好，住进医院说是胃切除。我又赶到合肥，他在病床上时，对我说：“宗越啊，你带几只好鸽子到马鞍山去养，保证能获大奖，你们马鞍山我也有几个鸽友。”听他说过后，我连连摇头说：“大哥，我们追求的目标不同，我只喜欢艺术，书和画。”他看我不喜欢鸽子，曾流露出遗憾的眼光，不过只有我们兄弟俩才知道的。

    去年，我几次去无为老家看望他，去合肥省医院看望他，他也知道自己的病情。我一面鼓励他勇敢地战胜病魔，又一面暗示他要少养鸽子，鸽子翅膀一扑腾所扬起来的灰尘中含有大量的病菌，人体肺中一旦吸入久了会破坏人的身体。他一面答应我，又一面对我说，假设我到了撑不下去的那一天，你把我的鸽子送给我的鸽友们……

    2014年元月5日晚21点30分，我哥因癌细胞继续转移由胃到膀胱，肾又积水，而后又转移到肠道，拉肚子不止，最终因脱水引发心脏衰竭，心脏停止了跳动……

    我忍着悲痛将他最后的遗愿在一星期内实现，经他精心培育的五十几只鸽子全部无偿送给了鸽友……

    提笔写了兄长育鸽的一段故事。因本人文笔欠缺，文章写得不好，但这些全部都是真实的故事，没有半点虚构，只为纪念兄长育鸽一生。同时，我又写下了一首离别诗，以表对兄长悼念之情。

超越情深六十年，
护我风雨他在先。
天生耿直待朋友，
敬老爱幼爱无限。
面临苦难逆风上，
留下林荫遮烈光。
痛心泣离兄弟情，
只当漂流在他乡。

    弟：许宗越笔

    二〇一四年正月初一写

探访巢湖市700公里、1000公里冠军得主许忠超鸽舍

许忠超

    链接：巢湖市700、1000公里双料冠军许忠超老师

    注：中信网原创文章，谢绝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