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流水
天亮得早了,还是那个点出门,尽管东天上的启明星还在注视着我,可是麦田,道路,树木野草,都已经清晰可视了。空气中的那股清新的气息,也变得复杂而混淆了。出村迎面扑来的是麦子扬花时那种特有的甜丝丝的味道。拐上河堤,水草被河水浸润的腥气唤醒了我的嗅觉,偶尔风也会把大蒜那种浓厚的芬芳吹过来。总之都是田野里生命的气息,在静止的空气中,一层一缕,一节一段。每一个季节都有自己的味道,和人一样,只有亲密接触才能知晓。大自然里,生命无处不在,所谓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追寻,一曲一场叹,一生为一人。
上了班才知道,我的生活基本被格式化了。每天挣着八九十块,实实在在的货币,却是我用思想,幻想,快乐,回忆,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换来的。在班上精力基本被榨干了,回到家就只有傻坐着的份。生活不允许我稍有懈怠,必须尽心尽力,克勤克俭。好在完成了这个角色,我就能看着我的鸽子了,坐在小凳子上,把粮食一小把一小把地撒开,鸽子家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围着我边吃边闹。带着孩子的,猛吃一通,蹬蹬地跑去喝几口水,一溜烟地跑进窝里去,喂孩子。半大不小的,自己啄几粒,觉得不好吃,不甜或者不咸,就又伸着喙,吱吱叫着,向爸爸妈妈讨饲。心肠软的,喂几口,心肠硬的,置若罔闻。
初夏午后不热的阳光,温暖着我,疲惫的身体慢慢地松开僵硬的肌肉,绷紧的神经彻底地软下来。我的目光在每一只鸽子身上跳跃,就像我读人一样。看他的五官相貌,表情作为,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来揣测他的性格,学问,背景和能力。柿子树肥厚的叶子,折射的阳光在风中也抖不掉,飞舞的杨花令我变得如坐云端,此间方一刻,人生数百年。
头几天在厂里忙完,到家也不能闲着,立马到蒜地里抽蒜苔。蒜苔的时令性很强,也就七八天的样子,抽得不及时,就老了,并且还影响蒜头的膨大。衣服换下来都不能及时洗,不换的话,去厂里在车间那个温度下,我的味道应该和杂货铺的味道一样丰富了。猛地想起有一件无领的短袖来,是儿子的姨兄弟,做生意商家送的那种品牌衫。颜色很好,在中国画里面叫花青,在实际生活里和树叶幼小的颜色一样,也和一种青蛙的肤色贴近,具体说应该叫嫩绿。穿在儿子身上肯定是青春涌动有朝气,可是穿在我身上,尽管大小肥瘦都合适,可是和我的老脸一搭,怎么都觉得不匹配。
我才不顾及这个呢,当我走进车间的那一刻,络筒细纱还有执勤的那些人,正在纱包上歇息的,正在操作着的,正在打盹的,猛然觉得眼前一亮。仿佛一片绿色的云飘过,又仿佛是一个人的时装秀,我快步穿过,没在意身后的目光,就像一个大牌厌倦了粉丝一样。可是在我下来的工作时刻里,就没断了来参观和欣赏的,我心里那个美啊。岁月的痕迹是什么都掩盖不了的,我刚买了一个摄像头,朋友们要是想看看什么叫老树新花,我一定配合。
上网的时间很有限,总觉得傻坐着不如睡觉。再说新浪上就两件事——正事和闲事,正事是外国挑衅没还手,昔日高官变小丑;闲事嘛,不值一提,都是明星显贵,胡作非为,放屁打嗝。
(此时,电话响起,是结巴大叔喊我去他家看鸽子,感觉大叔的鸽子又提升了一个档次。大婶子一边叨叨大叔养鸽子的种种不是,我一边和大叔聊,其乐融融。)
适才看志北同志的愤笔之作,颇有感触。我在我们这里属于小卒,没有他提的那些借鸽子的烦恼。但是对于朋友我是很早就有认识了,朋友也和找老婆一样,要门当户对。现实生活中的朋友,随着柴米油盐的交往,慢慢地都会变成记忆。所以有些朋友却疏于往来,网友就好点,只是交流,但是别见面。《机器灵砍菜刀》中是这么唱的:
有多少人指手画脚的给别人讲着道理,
有多少人讲完道理自己却不讲道义,
有多少人纹着道义却出卖自己的兄弟,
有多少人从你的兄弟变成了你的凶器,
有多少人付出总是很难得到回报,
有多少人面对镜子留着眼泪微笑……
我记得有一首古诗,也是讲朋友的,粘出来与君共勉吧:
摔破瑶琴凤尾寒,子期不在对谁弹!春风满面皆朋友,欲觅知音难上难。势利交怀势利心,斯文谁复念知音?伯牙不作钟期逝,千古今人说破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