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望众鸟高竞翔 最怕林遥归来迟
莞赛鸽圈非富即贵,创会员自筹奖金制而后遍及全国
莞体外传之赛鸽
8月10日上午11点35分,顶着30多摄氏度的高温,一只品种为“蓝色妖姬”的信鸽从(江西)赣州出发,经历整整5个小时的不间断飞行后,在企石一家台企厂房的顶楼找到了自己的家。鸽子没来得及落地站稳,煽动翅膀俯冲的瞬间,等候多时的主人邱永万举起竹竿,一个挥动就把它送进了鸽棚。鸽棚门口装着的电子扫描仪,“滴”的一声,“蓝色妖姬”成为300多只赛鸽中的冠军,邱永万抹了把脸上的汗水,距离几十万的比赛奖金,他又近了一步。
东莞信鸽协会有200多位会员,这一群体很特别。工薪阶层很少,台商老板是绝对主力。就像清末北京城里流行的蛐蛐文化一样,信鸽成了一种文化的象征,很多养鸽人一年投入几十万圈养训练信鸽,奔的是兴趣,也为投注比赛中上百万的奖金刺激。因此,赛鸽圈子里的玩家非富即贵。
造价20多万的鸽棚
台商陈美豪近年来生意不景气,在厚街的鞋厂从几千人锐减到上百人。但这个夏天,他还是投入20多万,为他的爱鸽修建了一栋豪华住所。
鸽棚就在陈美豪厂房的顶楼,不锈钢钢管和木头搭建的三层棚户里,安放着冰箱、吸尘器、取暖炉等设备。200只种鸽和赛鸽分层而居,每层设定了鸽子的生活区和飞翔区,上百个木质结构独立鸽笼是信鸽们配对和休息的场所,每个造价达200多元。200只鸽子聚集而居,但鸽棚里几乎看不到粪便,也闻不到异味,每天上下午,都有清洁人员专门清扫。鸽子们喝的是桶装纯净水,吃的进口鸽饲料存放在冰箱里。
“对养鸽的人来说,信鸽是我们的情人。我这鸽棚只算一般,豪华鸽棚还有很多”,陈美豪说,他在常平开厂的老乡,养了800多只信鸽,厂房楼顶1000平方米全是鸽棚,四处装着摄像头。陈美豪没装摄像头,不过亦养了只哈士奇在楼梯口,陌生人一靠近,半米多高的哈士奇就警觉地吼叫,陈美豪笑笑说:“它是鸽子的御林军。”
归鸟决定百万奖金
不管平时应酬多忙,一年总有那么十几天,陈美豪寸步不离厂房,那就是全市信鸽比赛的日子。他蹲坐在厂房5层楼顶上,等待赛鸽归来。
赛前一天,陈美豪从鸽棚里挑出20只赛鸽交给信鸽协会的裁判,装笼、密封、盖章,一套规范的流程后,这20只鸽子连同其它小伙伴连夜被送往几百公里以外的比赛地,比如赣州、永州,甚至1200多公里的河南信阳。经过当地信鸽协会裁判验收确认,几百甚至上千只被驯化的信鸽在同一时间被放出鸽笼,浩浩荡荡南下回家。赛鸽的翅膀上装有电子脚环,记录着鸽子的品种、年龄,以及主人住所的经纬度,只要一飞进配备了扫描仪的鸽棚,鸽子飞行的时间和距离就能立马显现。每分钟的配速是衡量赛鸽胜负的标准。
比赛当天,陈美豪像与情人约会一样,雷打不动坐在隔棚旁等待信鸽的凯旋。“有时候看到别的鸽子从天上飞过,自己的鸽子还没回来,那是真着急”,让陈美豪揪心的,不仅仅是比赛的荣誉,上百万的奖金都在鸽子进家门的瞬间被决定了。
30万买只鸽只为配种
信鸽的比赛成绩好坏,除了和养鸽人经验有关外,更多取决于鸽子自身的血统。相比陈美豪花几十万打造豪华鸽棚,台商陈宗明把成本放在种鸽的投入上。十几万一只的种鸽,在他的鸽棚里不少于10只。前两年,看中了荷兰一只进口种鸽,在打探清楚鸽子血统和祖辈D N A后,他花将近30万买了下来。“基因很重要。种鸽不好,再怎么训练都没用”,陈宗明给30万的鸽子单独建了鸽舍,喂它吃进口的保健品、乳蛋白,定期给它洗澡。有次鸽子生病,陈宗明把台湾的医生请到东莞,为鸽子们号脉。这份苦心,鸽子也没辜负。在后来一次比赛中,这只30万种鸽产下的赛鸽拿到第一,助他收获了80多万奖金。而在北京上海等大城市,金钱的投入更吓人。“我一个朋友花200多万买种鸽,比赛一次奖金拿600多万”。陈美豪说,台湾玩信鸽氛围更浓重,一场比赛的奖金数可达到上亿。
【有段古】
自筹奖金 东莞肇始
在普通鸽子中衍生、培育出来的信鸽种群天生就具有认巢的本能,即使隔着千山万水,也阻挡不了信鸽飞回熟悉地方的愿望。现代人利用这一性能,把信鸽培养成了一项飞翔竞赛,以鸽子飞行的快慢论输赢。
台商进驻 望引入奖金机制
中国的现代信鸽竞赛开始于上个世纪30年代,经过近百年的发展,现在被认定为一项群众体育项目。理论上说,赛鸽门槛并不高,老头老太都可以养上几只,一般正规的比赛也不设高额奖金,只发奖状奖杯做鼓励。但这并不妨碍一部分有钱的鸽友们抱团成圈,自筹赌注。在台商众多的东莞,有些资本雄厚的台商鸽友自组俱乐部,一次比赛奖金高达上百万。而在北京上海等地,奖金则更高。陈美豪曾参加一次俱乐部比赛,他一个人囊括10个名次奖金,总共94万,不过这里面包括他前期下注的20来万。
1996年,东莞信鸽协会成立,鸽友们终于不用再跑广州比赛了。东莞信鸽协会成立之初,会员多是像罗茂康和张道宇一样的工薪阶层。信鸽比赛也和全国其他城市一样,以参与为主,没有过多的奖金追求。不过随着越来越多台商进驻东莞后,信鸽门槛慢慢被拔高。“东莞玩信鸽的台商多,他们有钱,希望引入奖金机制。”
非富即贵 俱乐部赛有等级
2004年,东莞信鸽协向广东省鸽协反映情况,得到了省鸽协的允许。后来,有奖比赛在全国都成了常态。体育比赛的奖金分为三种,一是政府拨款,二是企业赞助,三由会员自筹。东莞市信鸽协会副会长张道宇说,赛鸽没有政府拨款也拿不到赞助,只能靠会员自筹。在信鸽比赛中的会员自筹奖金方面,东莞开启了全国的先河。
尽管外界对信鸽比赛有“博彩”的质疑,张道宇却认为信鸽和博彩有区别。“博彩是在不受控制下,人为参与赌博,偶然性质很大。我们信鸽比赛,每个人填单(下注)的数额都是有规定限制的,通常需要经过9轮才能论胜负,这其实是一种有奖比赛而已”。张道宇介绍称,现在东莞市协会每年照常有普通信鸽比赛,不需要会员填单,冠军最多只有几百块钱的奖金,并不会影响普通人的信鸽热情。
东莞市信鸽协会有将近200名会员,在莞的台商占了一半,其他也多是本土商人和机关领导等。像张会长这样的平民会员并不多。在这样一个非富即贵的圈子还分等级,有些资本雄厚的玩主自成俱乐部,或者只参加有奖金设置的“豪华组”比赛,一般的普通会员只能在全市比赛中拿个奖杯就好。
【人物故事】
信鸽老掌故 看一眼即知鸽种
赛鸽是“贵族”游戏,但平民也并非完全没有机会。连任两届东莞市信鸽协会会长的张道宇只是福地集团一名员工,住在广彩城附近一处平民小区,当别的鸽友争分夺秒抢冠军,他养的30只鸽子最好成绩只获过第四名。那些动辄投入几十万的豪华竞赛,他从不参与。全市比赛就算拿第一,也只有奖杯和奖状,百来块的奖金可以忽略。虽然条件不如人,但张道宇在信鸽大玩家们心中德高望重。这位70岁的老人来自国内信鸽最盛行的成都,有50年的养鸽经历,堪称东莞信鸽界的老掌故。从鸽子的站姿、飞行高度、粪便的颜色,他就可以判定它们的品种和毛病。
鸽子一回笼 骑车直奔电话亭
东莞第一任信鸽协会会长罗茂康称,相比成都等城市,80年代东莞信鸽氛围并不浓。他是当时少有的信鸽玩家。那时候,他常常载着一笼鸽子,骑着摩托车去惠州、河源等地训放。当年广东信鸽比赛的奖金只有5至10元。鸽子在同一地点和时间放飞,不管距离远近,以到家时间长短来衡量成绩。罗茂康说,从湖南起飞,广州的5个小时就到家了,我的鸽子就算速度一样,也要再多花半个小时才能到东莞,“能不吃亏吗?”放飞前,在赛鸽翅膀上盖个数字戳,抵家时,主人通过电话把数字代码告诉组委会,以此确认鸽子飞行的时间。罗永康记得,那会家里还没装电话,比赛时他得请假守在家中,一拿到数字代码,就骑上自行车直奔街头的公用电话亭。
【比赛因素】
天气
信鸽认巢靠的是大脑和空中电磁波的共同作用,如果遇上雷雨、台风、地震或者军事演习,改变空中电磁波,会也会影响返巢的时间。有些信鸽受到电磁波的干扰,出现途中迷路,永远找不到家。
天敌
在空中长途飞行时遇到天敌也凶多吉少。信鸽遇上老鹰等,十有八九也回不来家。
体能
信鸽是一种敏感的鸟类,家养信鸽不具备外出觅食的习惯。当在比赛中经历长途飞行,信鸽体能出现下降时,一根电线杆就可能让它们致命,因此葬送它们的回家之路。
【赛鸽流程】
信鸽“上户”
中国信鸽协会规定,每只参赛鸽子出生7天后必须“上户”。信鸽的“身份证”是一个电子脚环,经电子扫描可以清晰地显示鸽子品种、颜色、年龄,主人住所地址一目了然。在住所的鸽棚里,还需要安装一套电子扫描仪。每次比赛,主人将信鸽交给裁判,由裁判同意将所有参赛信鸽集中在同一个地点,在同一时间放飞。当鸽子们朝着各自的窝巢飞翔,主人只需静坐家中等候。当到达鸽棚时,经过门框的电子扫描,就可确认鸽子飞行的距离和时间,根据配速分出胜负。
赛前下注
全国性和省级信鸽比赛,通常不设定高额奖金,对取得名次的信鸽和主人颁发奖状和奖杯。一般俱乐部或者各个城市协会举办的豪华组信鸽比赛,鸽友们在赛前对自己的鸽子进行点单(即下注),作为比赛奖金。以东莞为例,可单个下注,一般1000元左右,也可组团下注,几个鸽子为一组下注。单个下注的鸽子比飞行速度,组团下注的鸽子,比最后一只鸽子到家的时间。根据赛鸽数,按名次比例分享奖金。如果鸽子在规定时间内未返回,成绩无效。
养鸽流程
配种
鸽子和鸳鸯很像,很专情。成年鸽子配对成功之后,很少再寻其他配偶。在鸽子界,几乎没有“小三”插足的机会。比赛中,信鸽被分为种鸽、保姆鸽和赛鸽三类。种鸽配对产蛋时,劣质的保姆鸽产蛋,为减少哺乳时间,也为保存种鸽精力,养鸽人将保姆鸽的产蛋移走,让其帮助种鸽孵化鸽蛋。这期间,种鸽会被强制与其他鸽子继续交配。
训练
通常出生45天后,信鸽就具备了飞翔能力,主人可以在自己楼顶让各其自由飞翔。2-3个月后,主人载着鸽笼外出,到几十甚至上百公里的地方,对鸽子进行赛前训练。
养鸽成本
以厚街的台商陈美豪为例,即使一年不引进种鸽,全年花费至少也需要40万以上,他自称这只是中等偏上水平。
鸽棚造价25万 进口鸽饲料5万/年 进口保健品5万/年 训鸽费2万-3万/年 报名费2万-3万/年 其他 几千至上百万不等
1 陈美豪在他的豪华鸽棚中亲近鸽子。
2 放飞训练。
3 鸽子归巢。
4 戴上脚环。
5 翅膀盖印。
6 喂养鸽子。
采写:南都记者 洪灵芝 实习生 黄翠莹 摄影:南都记者 刘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