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园杂兴!
入夏以来,火热的天气渐入佳境。温度天天变化,一路飙升。炙热的气压让人喘不过气来,甭说是在太阳底下干点农活,就是在嗡嗡狂转的电扇旁捣鼓点事,豆大的汗珠也会噼里啪啦地掉下来。古人“冷在三九,热在三伏”说得就是精辟。好容易熬过了汗流浃背的头伏,潮湿、闷热的二伏到来还没两天,妻子就嚷嚷着种菜。我经受过种菜时在烈日炎炎下施肥、翻地的煎熬,别说是半亩方塘,就锅盖大点的一小块地,整好了也得累得浑身叮当湿。出于免受肌体之苦的原由,我就骗她说:“种菜还早着呢!”妻子听后有点生气,较劲地说:“早什么?你没看见人家‘丑姑’种的菜已经出芽了,再浪荡几天谁家都会种上,落下你,冬天吃菜,喝西北风去吧!”一听她提“丑姑”,我就气不打一处来,心想:“老拿一个大老爷们跟老娘们比,多掉架子!”
妻子所说的“丑姑”,是我们村里的一个老姑娘,小名叫“丑”,外嫁到邻村后又回到我们村落了户。所以村上的人都喜欢称她“丑姑”。“丑姑”今年快小八十岁了,别看上了年纪,但种田务农可是行家里手。什么节气种什么植物,那可是“哑巴吃饺子——心里有数”,门清得很!惊蛰节到,她早已把蒜种好;谷雨将至,“丑姑”的门前房后丝瓜、扁豆种子就已经下了地,等一场雨水过后,小苗便争前恐后,像变戏法似得钻出地面,根叶茂盛,一片葱绿。至于连三岁小孩都知道的“头伏萝卜,二伏菜,三伏饺子带荞麦”的种菜时节,岂能落下她这个女劳模。
我拧不过妻子的纠缠,答应和她种菜。下午三点刚过,老天爷的脸稍有点阴沉,妻子就吆喝着我做种菜前的准备。种菜对我来说并不陌生,孩儿时,一到属伏,我都会随父亲种菜,那时由于年纪小,种菜时我的差事比较轻闲,父亲总是干最累的活。他从家里把大粪用小车推到地里,天女散花般地撒开,然后再一锹一锹地翻地,翻完地后再用铁耙耙平,平完地后,最后用小镐在地上划出一条十几公分深的直沟,沟边凸起的地方再用锄锛轻轻地划上不能超过半公分深的浅沟,这时种菜才开始。撒菜籽是母亲的专利,因为女人心细。每每此时,母亲总是左手端着父亲退伍后带回来的那件白色印着红五星的茶缸,右手拇指、食指、中指合并,从茶缸里捏出一小撮比小米粒还小的红里透着黑的菜籽,均匀地洒在半公分深的浅沟里。在父辈们为种菜忙得不可开交时,我非常自在,头戴用柳树枝编造的伪装帽,躲在小推车后,悠闲地吹着口哨。我的任务就是等父辈们种完后,提着盛满水的白瓷壶浇一下水就行。
过去父辈们种菜都是那样繁琐,如今轮到我们可就简单得多了。首先,我俩不用大粪,因为用它不好翻地。在用什么肥作底时,我俩犯了难。妻子说用化肥,我反对,因为我听“丑姑”说过,“种菜用化肥,好倒是好,但如果浇水不及时,化肥的底劲释发不出,容易烂根。”思来想去,还是妻子聪明,“咱今年选用新肥料——鸽子粪。”我一听用鸽子粪,深感妻子是何等的机灵。前几日,清理鸽舍,一大堆鸽子粪放在院里正不知何用,用鸽子粪不但清除了院内卫生,而且鸽子粪养料容易挥发,便于蔬菜生长。
我俩把鸽子粪装在蛇皮袋里,运到种菜的地头,我学着父亲种菜撒肥的样子,像泼水一样把鸽子粪撒开。由于鸽子粪小、又干,非常便于劳作,不一会儿工夫,我就均匀、薄薄地洒满了种菜的空地,接着我挥动起铁锨翻起地来。洒满鸽子粪的空地在我手中铁锹上下翻飞中,越来越小,脚底下一片片黝黑的沃土散发着醉人的清香。待我把翻动的空地用铁耙平完时,妻子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根1米来长的树枝,轻轻地在平整的空地上划出一条条半公分深的浅沟,然后吩咐我:“拿菜籽,往沟里撒,”我真没想到妻子种菜这么简单,就半信半疑地问:“怎么?就这么种菜?”妻子听后哈哈一笑,“这样种照样能长出大白菜。”她一边划沟,一边指挥着我:“少撒,要均匀!”
傍晚,太阳西下,最后一线余光挂在树尖时,我俩种满了半亩方塘,尽管妻子简化种菜方法,但是我俩浑身上下还是被汗水涾得湿漉漉的。站在地头,看着自己亲手劳作的成果,内心充满了喜悦和自豪。一阵晚风袭来,我俩不由得激冷一下,晚风中我隐约听到一个童音在朗朗吟诵南宋诗人范成大的《四时田园杂兴》诗,“昼出耘田夜绩麻,村庄儿女各当家,童孙未解供耕织,也傍桑阴学种瓜。”
听着范成大的《四时田园杂兴》,我的内心一阵触动,同样是种菜,为什么有的人种的就叶绿心满,颗颗茂盛,有的人种的就会叶黄枯干?从种菜我又联想到赛鸽育种。同样的季节,同样的育种,为什么人家孵化的赛鸽就能入围获奖,而自己的赛鸽只能是名落孙山!冠军的子代不一定是冠军,但冠军的上代未必就没有冠军!这些看似简单的事情,你、我、他谁能说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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