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鸽事风云录（03）

草堂前孙竹训鸽 俏飞奴御雪翻飞

　　话说尤氏姐弟皱着眉头喝完了杯中残酒，尤湘的泪水都给这酒逼了出来。她欲避开令官的视线转脸拭去，恰被犟神瞧个正着，轻声逗她道：“哎哟，怎么雪雨交加了！真是风云莫测啊。”尤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随即将脸转了过去。泽世和犟神陪着孙老夫子又喝了几杯，孙伯母迟来，大伙陪着她吃了些饭也就席散。泽世、孙竹忙帮着孙伯母收拾饭桌，拾掇毕，孙竹复端出果盘放于桌上。

　　孙伯言道：“大家随意用些果点，稍后再请大家欣赏我那‘雪凤’和‘紫客’， 大家看完后给赞它们几句如何？”大家连声道好。孙伯又道：“这些个鸽子只能赏其美丽的羽毛、飞翔的姿态，不宜上手观看，更不能强捉而伤了它们。”说完道声失陪竟到后堂去了。犟神等人颇感纳闷，到底是什么样的鸽子，如此讲究，呵护有加。再说观赏鸽犟神早先也是见过的，无非是些凤头、点子、红、黑脖圈之类，也没甚特别稀奇之处。于是大家边喝茶，像盲人那样不知高低深浅地去猜测。

　　泽世道：“孙伯可算是世外高人，赋闲在家与渔樵为伍，闲时侍弄这些个鸽子和花草，我们若是在秋天来，先不说篱下那些颜色各异，形态不一的野菊会令你陶醉，光那满篱的黄菊就够你目眩的了。何况路边那半亩荷塘，其叶大如伞盖，荷花含苞绽放之时阵阵清香，沁人肺腑，这黄菊荷香又别是一番情调，别看这荒村野舍，还真是别有洞天。”大家正说得高兴，孙伯从后堂出来吩咐孙竹，快将“雪凤”它们放将出来，孙竹答应了一声就朝鸽棚走去，只听得一阵噼噼、啪啪击翅之声，那些观赏鸽相继从棚中飞出，横空掠影而去……

　　大家不约而同走到檐下阶前驻足。翘首而望，只见约十来只鸽子，绕屋盘空而上，初时尚可分辨出其羽毛颜色，待逐渐升高，穷目之时，也只能见到一些会鸽影在御雪翻飞。良久，孙老二端着一个装有饲料的塑料小园盆，从鸽棚中走了出来，口中打着口哨，把一连串短促的嘘－嘘－嘘－嘘、嘘－嘘－嘘－嘘之声，撒入雪空，那些精灵们，被这不断的嘘－嘘之声召唤着，这短促的嘘－嘘之声，似鼓角、似鸣金，它们几个盘旋，急速下降。只见两羽白鸽，一收翅，酷似两条白素，凌空直泻而下，一个小盘旋，一亮翅，它们就稳稳地落下阶前。一羽浑紫像支离弦的箭，带起一股紫气，一收翅也就落于檐上。其余数羽亮翅盘旋，就像被风刮起的落叶，摇摇摆摆飘忽而下，飘落在檐上，阶前坪中。

　　孙老二用手将盘中之饲料抓起，撒于阶上坪中，它们纷纷飞向撒食之处，群啄而争食之。俄顷罄尽，就分散游走觅寻漏网之肴。这时犟神等人，立于阶上，已是看得仔细，三只通体雪白的凤头毛脚，体态轻盈修长，小小的白鼻泡，很是俊俏，当它双翅轻拂而立，尾羽张开似扇，又像女人的罗裙，两足微弯离地，欲飞却止的娇态，更是叫人怜爱。那厢两羽全身通紫，两翅色泽较深，体形稍小，引颈而立，有王者之仪，其中一羽，特别好看，沿脖颈下方长着一圈不很规则，黑紫色羽毛，酷似一串项珠。还有三只紫色白条，可惜紫羽中有杂色羽毛，难为上品。大家正看得呆了，只听得孙竹一声呼啸，这些鸽儿先是一惊，而后它们又随着这声长啸，复又冲霄而起，那几羽紫色鸽子带着一股紫气，直射斗牛……

　　大家又看了一阵，复入堂上坐下。犟神暗想：这孙老夫子真奇人也。这时三畏又在与泽世纠缠不清地说：“张哥，这都是些什么鸽子，这样漂亮令人喜爱？”泽世答道：“这个嘛，我也不知道，你可去请教孙老伯。要不，你先去问问林哥。”这小子真损，前者一脚射门已中，也该罢了，复又将球踢转过来，真是可恶。犟神一听即道：“泽世你就别再横生枝节了，我等均无从知道它们的出处，还是请孙伯赐教吧！”孙老夫子听犟神么一说，很是受用，他得让这些喜爱鸽子的年青后生长点见识，知道什么鸽子才真正是中华瑰宝。

　　孙老夫子先喝了口茶，然后开言道：“说来话长，早在光绪年间以前，那可是个久远的年代，帝王的宫庭御苑之中，所豢养的鸽子(亦称飞奴)，多为此类。那时的王公大臣闲暇之时，亦好此，一朝一代沿袭下来，到民国年间此风更盛，观赏鸽的花色品种也就更多，好养此鸽的人也不再局限在达官显贵、富商巨贾，民间也大有人在。现在我棚内所养的白色凤头，我管它叫‘雪凤’。那些紫色羽毛的鸽子，我称它为‘紫客’。都是中国最古老原始的品种。上品可遇不可求，珍稀得很。就拿白凤头来说吧，它的学名叫‘凤头白玉扇’其通体雪白，中等体型，头园而嘴短，小白鼻泡，金黄眼居多，小毛脚，其外形特别俊俏，为白色观赏鸽中一绝。”

　　孙伯继续言道：“其实对这些鸽子，早在民国年间我还年轻的时侯，我就见过，在街上也有挑担卖的，但都没有现在我棚中养得好看。再说这‘紫客’吧，当时养鸽人称它为‘紫箭’。紫羽白条的叫‘紫玉扇’，逊色于同宗。那‘紫箭’全是紫色羽毛，体型较小，玲珑娇俊，其嘴短且喙亦呈紫色，头园、小鼓鼻泡，翅羽色泽较深，是我们国家较古老的传统观赏鸽。”说完他又呷了口茶，眼晴却看着泽世等人，继而说：“我已倾所知相告，现在该你们赞赞它们了。”泽世马上讨饶说：“孙伯呀！我可是夸过它们好几回的了，这次您就免我这一遭吧。要不罚酒三杯行么？”没等孙伯开口，三畏马上接过话茬，却不知天高地厚地说：“没问题，这些鸽子太漂亮了，是得好好夸夸它们，我先来吧！”这使尤湘不由心急，没想到这顽童如此不自量，看你胡说些什么。

　　只见三畏站起身来，先向孙伯一鞠躬，而后吟道：“雪里观鸽孙伯家，犹似梦里赏奇葩。‘紫客’浑紫帝王气，‘雪凤’无瑕到我家。”吟完看了犟神一眼，一吐舌，又做了个鬼脸，逗得哄堂大笑。尤湘暗想，这顽童哪来的歪诗。孙伯却连声叫好，笑着说道：“想不到小哥竟也会给老朽下套子，好一句‘雪凤无瑕到我家’，你这小猴头，还学会了‘明火执杖了’。哎！别介意，别介意，孙伯说个玩笑话而已，小哥如此喜爱雪凤，待来年春后送你两羽如何？”三畏一听，笑嘻嘻地慌忙上前，躬身谢过孙伯。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