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启蒙老师是我战友的父亲史凤林先生。
尽管他无论是名望和见识方面远不及任秀夫、胡英辉、叶东峰.花尻充由等日本名家,但凭良心讲,从一开始我步入信鸽界,史先生就没有教给我什么伪科学、虚幻的东西,更没有主张从外貌鉴别鸽子,看眼挑鸽,而是一直强调主张血统论,成绩论。
记得当时我弟弟在鸽市上买了1羽90年的河北天落鸟,酱红底细黄砂灰雄,非常漂亮。若以今天的眼光我不会重用它,但当年它简直是我的镇舍招牌鸽,经常带到鸽市炫耀(不卖),仿佛到鸽市,笼子里没两羽出众的鸽子就感觉特没面子。这羽鸽子后来一直养着,03年时还在我父母家里(当时已经无精)。当时为了给这羽河北灰雄找1羽合适的雌,我特意找到史凤林先生,希望他出让1羽浅斑粗砂雌来配酱红底细黄砂灰雄(当时也读了许多鸽刊杂志,自认为配鸽子也可以了,这种组合就应该是绝配)。
记得当时史先生碍于刚刚和我认识,又是自己孩子的战友,不便多说什么,便按我的要求给我抓了1羽飞过500公里的浅斑粗砂雌(母亲是从武汉邵天放处引进),但我觉得这羽相貌略丑了一点,便弃它选择了它的另1羽同窝浅斑粗砂雌。不想被我弃用的丑雌后来获长春市1500公里8名(那可是超远程流行的年代),对我触动最大的是史先生93年前后从上海引进2羽2000公里武威鸽,1羽是上海李文彪的,另1羽是上海沈晓的,这两羽鸽子当时简直就是我心目中的铭鸽(那时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詹森,更没听说过什么019),为了仔细揣摩品味这2羽鸽子,我经常下班后骑车横穿长春市区到史先生家看鸽聊鸽到深夜。
次年史先生放鸽时不慎,沈晓的那羽武威鸽从阳台鸽舍中夺路逃出,后来接到沈晓先生的来信得知,那羽武威鸽居然飞回了上海老家,史先生专门赴上海取鸽,这一下在我眼里沈晓的这羽武威鸽简直就是神鸟。
记得史先生去上海取鸽,李文彪先生送他1羽船上下来的90年广东天落鸟,被我要来做种,后来自己在日本系统地接触鸽子多了才醒悟,那羽90年的广东天落鸟其实是一羽品系特征非常纯正的杨阿腾,直至今日无论在日本还是国内,我没见过身体结构和体貌特征胜过它的杨阿腾。
尽管当时史先生一再强调鸽子最重要的是血统,什么眼睛,什么体形都有能飞和不能飞的,但可能是每位养鸽人初期的心态和必经之路,都想找捷径,都想不通过比赛就能挑出鸽子,特别是那几年姜晨光先生的大作,更是必读的天书。所以也找个放大镜,没事捧着鸽子对照鸽刊姜先生的讲解看眼睛,妄图找出超级种鸽、超级赛鸽来。
当时我在国内见过的外血屈指可数那么几羽,都是天落鸟,自己舍里所谓的外血也就是1羽1/2台鸽血的灰雌,对外血的认识除了鸽刊所登外,也就是我一同学在辽阳机场警卫连帮他们连长养鸽子时接触外血天落的认识,基本仅限于骨架多硬,腰多粗等等。当时我在长春的水平也就是500公里能归巢,在长春也就是个不入流的喜爱信鸽的年轻人,几乎没谁认识或知道我。
我96年去的日本大阪,去之前无意中在一位鸽友处发现1本被翻烂皮的日本爱鸠杂志,从中我记录下了几位在大阪日本鸽友的地址。我96年3月13日到大阪,一周后也就是20日,我一路打听找到了原北大阪联合会会长土桥征昭先生的住处,土桥对于一个中国的年轻人的专程拜访感到非常的突然,他自己可能也觉得从来没想到他的名声这么大,连外国人也知道。可以说我在土桥鸽舍中第1次大量的接触欧洲赛绩外血,其实土桥先生对我非常不错,但后来正式从师于任秀夫先生后,不得不逐渐疏远了土桥先生,我一直无意介入日本鸽界门派纠纷,但事态严重,身不由己,对此我一直对土桥先生感到歉疚。
因为他和增田和雄因为鲍斯丁最后的铭鸽奇科号事件和时任联盟会长的大田成彦打官司时,任秀夫先生任联盟副联盟长和问题鸠调查委员会的委员长,也被迫卷入了那场纠纷,和土桥、增田结下了梁子。
当时鲍斯丁最后的铭鸽奇科号事件轰动日本鸽界,并成为导火索,导致日本最著名的近畿联盟分裂。当时在土桥鸽舍初次看鸽时我就提出要借放大镜看眼睛,他对我的这一要求时既好笑新奇,又理解,我自己也是从短距离荷兰速度冠军到欧洲长程冠军尽量多的上手,掰嘴,看眼。这也成了后来在酒桌上他们经常提起的笑事。
我现在回忆起来经常问自己:当时我看眼睛到底在看什么?到底我想看到什么?我在鸽眼里找什么?在我最初的2个月里几乎每个星期日我都会跑到土桥的鸽舍里如饥似渴的看鸽子,凭良心说话,我接触的90%的日本名家都比较有风度,比我们国内的名家们为人厚道,远不象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坏和凶残,甚至相反。
我是96年的4.5月份去拜访的任秀夫先生,那时已经知道(杨森)詹森,听说过019了,当时拜访任先生的动机非常简单,想看好鸽子,更是因为任先生是中国人,终于可以不用日语,用汉语直接交流了。当时非常失礼的是没有事先打电话预约,贸然凭鸽刊杂志上的地址前往,记得找到任先生家,看见楼顶鸽舍,在楼下按门铃,对讲机里传出的是一个日本老人的声音,我告诉他我是中国人,特意来拜访任先生。一位身穿牛仔服,略瘦高的日本老人下楼把我直接领入楼顶的鸽舍,我进入鸽舍后的第1句话就是请问您怎么称呼?
我要见任秀夫先生。
他笑了,我就是任秀夫啊!
那你怎么不说中国话?
我是爷爷奶奶那一代到的日本,我小时候也曾经学过中国话,但现在也只还记得中国。爸爸、妈妈、太太、马马乎乎这些简单的词汇了。
我和任先生说杨森(日语发音),说019,他听后从舍里捉出的第1羽鸽子我至今还记得,是一羽詹森原舍作出的狐狸绛雌,红狐狸的女儿(后来我越接触越觉得这羽绛雌真的是好)。任先生连给我抓了几羽詹森原环鸽(我那时就知道詹森,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戈登.奥佩尔)任先生给我看的詹森我也根本就看不出好坏来,这也是我平生第1次接触詹森原舍的鸽子。用日语交谈中我又习惯性的向任先生提出要看鸽子眼睛,任先生想了半天,从他的储藏室里翻出了一个满是灰尘的放大镜,估计又几十年没用了,先是用水洗,后又用纸巾搽的,总算可以用了,我又大看特看了一番詹森原环的眼睛。当任先生得知我是一路向警察问路,仅从梅田到他家就用了2个多小时后,大受感动,特地领我去对面楼顶鸽舍看鸽,后来我才知道,这是他的高级种鸽舍,一般不给外人进的,后来我对鸽子的感觉(直觉)练就,多半得益于这间鸽舍,真的是看多了这间鸽舍的鸽子,看其他普通日本鸽友的鸽子觉得明显不在一个品位上,看过几羽就觉得索然无味,不想看了。在那间鸽舍里我看了一批鸽子,特别是1羽詹森82年的灰黄雄时,已经14岁的老鸽,看上去依然健壮,上手后腰尾下扣有力,但我当时的感觉就是确实不错,完全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其实就是看不懂,任先生又找出爱鸠之友杂志,指点给我看,这是我才明白原来我手里握的灰雄是詹森著名的2000号。他不说我哪里知道啊!礼节性的拜访只能礼节性的观鸽,要想深入透彻的进入鸽舍系统看鸽很难。正好帮任先生打扫鸽舍管理鸽子的是菲律宾人,仅为赚钱而打工,不喜欢鸽子(也许正是如此,任先生也放心)但经常出错。
为了能够经常系统自由的接触到这些世界级的铭血,我提出帮任先生管理打扫鸽舍,并主动提出我不要任何工钱,如果可能,回国时希望能送我1对鸽子就行。对此任先生的态度非常坚决:我不能这么做,如果我答应了你,在你回国时一旦鸽子带不回去,那我不是在欺骗你吗,我会失去信誉的。我不缺钱,菲律宾人我都正常给钱,何况我们都是中国人。至于鸽子,如果我们相处很好,我喜欢欣赏你这个人,鸽子给你多少都没问题,如果我不信任你,那到时大家就是雇佣关系,我付你工钱了,不欠你鸽子。
正是得益于帮他打扫管理鸽舍,我才能有机会自由的接触到他的秘藏种鸽,对我来讲,著名的任秀夫鸽舍已经没有什么太多的秘密而言,尽管每次我大半时间都是在如饥似渴地抓鸽子看鸽子,任先生每次看到也都是一笑而已,充分理解。
最初我是怀着近似朝圣的心态看这些鸽子,回来看多了,也就觉得铭鸽也不过是一羽普通的鸽子而已。
至始至终,任先生很少拿着鸽子给我讲什么,他始终强调鸽子这东西全靠自己悟,就是自己的亲儿子也教不了。至于怎么悟,只有多看,多读,多想,多试,多看就是多看好鸽子,能充分接触鸽子实体最好,如不能多看照片也可。看过的鸽子用脑子拼命记住。多读就是多读鸽刊杂志,他说其实杂志上鸽子的知识最全,能否读懂吸收就全看个人的照化了,所以我每次从他那里回来都背走满满1包鸽刊杂志,日久天长,他从六、七十年代起保存的全部鸽书基本全被我据为己友,特别是70年代的杂志所刊登的鸽照,血统品系特征非常显著,对于夯实基本功益处多多,那时我房间里摆满鸽刊,每日都在仔细翻阅,分类整理。好的文章都折叠标识,还把各个时期按区域按距离把冠军上位汇总对比,确实感到收获颇多。
回国后我又翻出自己以前保存的类似中华信鸽等鸽刊杂志,细读里面文章,发现其实我想学的东西真的都在里面,以前我读过但没体会出来,即使现在再读九十年代初的杂志文章,依然每次都能体味出新东西。我想现在的杂志应该营养更丰富,至于是否有效吸收,那就看个人的肠胃功能了。
后来在96年的5、6月份,我陆续拜访结识了胡英辉先生、著名的魔鬼系宗师花尻充由先生等,从此以后我在日本的业余时间基本就全安排满了,一有空闲就去这几家鸽舍借帮他们管理和打扫鸽舍之机,尽己所能的尽情看鸽子。
在他们鸽舍里看鸽子真的是一种充满乐趣的事,因为从种鸽到赛鸽,你可以任意上手,如果仅仅是拜访性的进鸽舍,你只能粗略的看那么10几羽,但此时则完全不同,你可以象在自己鸽舍里一样随意的看,甚至自己琢磨他的组合配对,拿孩子和父母对比,特别是那些在种鸽舍里看着非常其貌不扬的鸽子,你可以查问它的血统,了解和揣摩鸽主把它放入最高种鸽舍的理由。
后来只要不是赛季,我基本上不去过多的关注赛鸽舍里的鸽子,而把主要精力全部放在对种鸽的了解和配对的揣摩上,特别注重对他们直接从国外著名鸽舍直接引进的欧美原环的理解分析上。在当时国内正在风靡流行超远程,受大环境的影响,我也是从骨子里重长轻短,对詹森这种短距离太阳鸟我总觉得是样子货,从心里瞧不起的感觉,在当时我并不关注詹森等欧洲快速系。相反对美国的擅长超远程的旧血:奥佩尔、戈登、哈夫那、肖迪等更抱有浓厚的兴趣。
在初期我无论如何也改不掉看眼睛的习惯,甚至自以为看眼睛还有两下子,还特意买了一个30倍带光源的放大镜,用这个放大镜可以看清皮肤毛孔中的皮屑,在一段时间里,这是我进鸽舍必备的法宝,象着魔了一样,可以说是逢鸽必看。可以说这两年我上手过的日本名家鸽子有几千羽(包括他们引进的欧美种鸽),看过眼睛的也不下千羽,不能说完全没有体会心得,但总的来讲,越看眼睛越糊涂,与其看眼睛,还不如凭个人感觉直觉。
胡英辉先生的一句话:养鸽子的人几乎谁都要从看眼睛这个门坎迈过去。任秀夫先生则说:要是看眼睛能挑出鸽子,那我们还花那么多钱买血统鸽干吗,买个放大镜不就都解决了。
这帮老头子在我捧着鸽眼大看特看时,明知是歧途,却没有一位明确告诉我:别看!没用!都是抱着:如果你聪明,不教你,你也能悟出来,如果你不聪明,就是手把手教,你也不会的观点。回来这种观念也影响了我,喜欢点悟,不喜欢一下子把所有答案直接说出来,因为聪明人一点则透。我在日本看到的铭血赛绩大多不漂亮,大部分的感觉就是一羽比赛型的飞鸟。反之我在国内许多种鸽舍见过的大部分引进种鸽,我总觉得它们长相过于出众了,太漂亮了。
说实话:看鸽眼不能说完全没有心得体会,但这种心得体会在育种和比赛中真的是理论结合不了实际,基本无法运用到实战中。
长春王氏兄弟鸽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