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进入武汉鸽事,先要走近武汉鸽人。本着这一指导思想,当我到省国税局上班的头两天,坐在二十一楼科研所办公室里看到窗外鸽群飞过的身影,循着鸽群看到国税大楼正对面一居住小区一栋多层楼顶部的鸽棚时,便决计择时做个不速之客,会会这相邻鸽棚的主人。本来在武汉鸽界不乏多有交往的鸽友,包括某些鸽会的负责人和鸽坛名流,也有朋友已约定给我接风洗尘的安排,但我还是想将渗透鸽情的第一步,从对随机得以相逢的普通鸽友造访开始。这样,在一个陌生的鸽友和鸽棚处,能让我了解更真切的新情况、新问题,同时感受一下武汉鸽友在鸽事上我原不曾感觉过的倾向与观念。
三顾这家鸽友的鸽舍才得以与鸽群的主人相见。第一次在小区保安室打听到养鸽子的户主叫涂国平,按指点的门栋上到6楼的涂家门前,敲门喊“涂师傅”,门里及平顶的鸽棚都没人回应。翌日再访涂氏鸽友,见到涂国平的姐姐,告诉我现在这儿养鸽子的是她小弟涂国义。涂氏两兄弟皆是鸽迷,白天上班,晚上回家,并给了我涂国义的手机号。傍晚与涂国义通话后,才得以与鸽主涂国平、涂国义两兄弟相见。被涂氏兄弟热情地邀到顶层鸽棚,看了近200羽鸽中一些代表性的鸽子,就养鸽的有关问题进行了交谈,切磋。通过这次交流,揉合以往对武汉鸽友的认识,加上此后数月间与武汉鸽界的某些领导与朋友接触,及复与涂国义交往的感受,我感到总体而言,武汉鸽友的脾气有点罡。
所谓罡,原义是让人能找着北的北斗星。而武汉人说的罡,多有很威、很行、很棒、很强的意思,同时,又不乏较冲、较刚、较烈、较犟的含义。在这里从涂氏兄弟的情况说开去,感受到武汉鸽友脾气罡的印象,更多的表现在后一方面。
一、 与鸽结缘头不回
涂氏兄弟涂国平与涂国义都是五十开外的人了,追溯养鸽的历史都在上世纪文革之前。读中学的时候,兄长涂国平弄了几只鸽子回家,顶着在省府机关工作的父亲反对压力,开始了养鸽活动,读小学的弟弟涂国义则跟在哥哥后面做帮手。自孩提时代与鸽子结缘,两兄弟至今没与鸽子脱离过干系,两鬓都已泛白的兄弟俩在养鸽上执着、持之以恒的韧性可见一斑。
几十年的养鸽生涯中,由于兄长涂国平后来的生活履历上出现的变故较多,弟弟涂国义则成为漫长岁月里养鸽活动的坚守者。涂国平中学毕业适逢如火如荼的上山下乡运动,家里的鸽事交给了涂国义。后在农村几年没有直接回城,先是到部队服几年役,从部队转业到省直大型企业武汉重型机床厂工作,才又与其弟一道养鸽。80年代初,涂国平单位分配新建的职工住房,他被列入分房对象。但他没有要单位分给的三楼好楼层,主动要求分配了一套六楼的住房,并通过各方面的朋友弄来精致的材料,建起了当时质量上乘、面积宽敞的鸽棚,涂氏两兄弟养鸽的条件大为改善。现在,因他们父母年老体弱,涂国平一家人已搬到省直机关宿舍去住,以便照顾老人的饮食起居。老房子这边的鸽棚交给涂国义管理,涂国平时常抽空过来,与其弟一道仍在这建造达20多年、牢固如初的鸽棚里合伙料理鸽事,快乐的养鸽赛鸽。这不,他在我走访这天得知有鸽友来访,早早就赶到鸽棚这边来,可见对养鸽的热情一点也未减退。
80年代末至90年代应当是他们养鸽上最为乐道的一段高潮期,那时大型国有企业的社会地位仍然较高,与几位幼时在省府家属大院一起长大的养鸽同好交流鸽经的时间也较多。据他们介绍,90年代有位叫郭勇的少时邻居鸽友(兄弟俩告诉我其弟郭刚现在省国税局工作,以便证实其所述属实),到欧洲时专门从德国想办法入境了几羽信鸽,送了两羽给涂氏兄弟。现还有一羽鸽子健在,并拿给我观赏了这羽套着96年DV足环的老鸽。目前这德国鸽子的后代仍是兄弟俩参加鸽会竞翔的主力品种之一,在武昌区的千公里赛事上仍有优秀的表现。2000年涂国义被单位派到江苏连云港做两年工程管理工作,他带上几羽德国鸽的子孙在管理处临时搭建的简易鸽棚里饲养,参加当地的比赛,也得过较好的名次。
粗略了解了涂氏兄弟的养鸽经历,目睹他们在目前的养鸽环境下,因社会转型与企业改制带来的生存状态的变化,在现代赛鸽运动中地位明显滞后,而仍未改变养鸽的初衷,依然乐此不疲地养着近200羽鸽群的情景,真让人感慨不已。我发现,在武汉偌大的养鸽人群中,叱咤鸽坛的名家尖子自然只是少数,更多的就是这样与鸽子不离不弃,厮守一生的鸽痴鸽迷。这无疑也是养鸽人克难奋进的一种信念与坚强。汉派养鸽名家方北京先生曾写过一篇随感“与鸽结缘头不回”,可谓正是诸多的武汉这辈鸽友养鸽生活的真实写照。不管这些鸽友成就如何,是否在鸽坛上出人头地,他们矢志不渝的爱鸽精神是令人感动,值得赞赏的。
二、 争强好胜有一手
在我印象里,武汉鸽友尽管生活背景迥异,个性特点各有不同,但不管是在赛鸽领域颇多建树的养鸽名家,还是一般普通鸽友,大都能感到一种自我感觉良好,赛鸽品质与养鸽技艺唯自己高明高超的气势,鲜有“温良恭俭让”表现,多呈活脱脱、直裸裸的坦诚、直爽、不鬼做(不矫情)的率真风格。在与涂氏两兄弟的接触交流中,同样也能看到他们对自己鸽子与养鸽本事的自信。
在与涂氏兄弟谈论现在鸽坛流行的詹森、杨阿腾、慕利门等几大赛鸽品种时,他们淡淡地说这些年来与周边的鸽友交流中,弄进了不少这样的鸽子,但在他们棚里实战上比不上十多年前引进的老德种及其它几个老品种鸽。他们踌躇满志地表示,要不是现在事情多,凭着他们满棚好鸽子和几十年从不间断的养鸽经验,多下点功夫伺弄鸽子,绝对在武汉市可以斗狠称雄。
我告诉他们现在国内外各种形式的重要比赛中,都是上述那些公认的优秀铭鸽在摘金夺银上占上风,攫取了绝大部分奖金,而他俩兄弟在一般情况下交流交换的同名称铭鸽发挥不好,很可能是品种不正有虚假,或者过度杂交后品种不纯而出现了蜕化。但涂氏兄弟对我的看法不以为然,涂国义还不屑的说,他们前几年也化不小的代价引进过一羽原环詹森鸽,没多久就在棚中感染沙门氏菌病死了。我称这与他们鸽棚未腾空,鸽舍地面又未勤打扫有关。而兄弟俩却告诉我,他们素来就把鸽子能否经得住沙氏门菌侵袭考验,作为棚中去留鸽子的一道关口来对待。面对这在我看来近乎对鸽子自虐自残的做法,我除了大为不解外,还能说什么呢?。
在与涂氏兄弟不同观念的交锋中,我深切地感到在养鸽上争强好胜,确实存在着利弊参半的双重效应。因为妄自独尊,不大看到和吸收别人鸽子和操作上的长处、优点,不能与时俱进了解和接受现代信鸽活动中的新事物,新观念,就容易固步自封,妨碍自己持续深入地发展进步。但是,争强好胜实质上也是一个不甘落后的精神状态,是人们一个奋发向上,抢前争先的内在动力,客观上有助于将鸽事活动的大话目标化作加强管理,提高实战水平的行动。不过,在现场观摩涂氏兄弟的鸽子、鸽舍与操作方法的过程中,我也感到得益于武汉养鸽活动历史长,参与面广等深厚基础,但凡在武汉有一定养鸽年头的鸽友,在养鸽上都有一些让人感到颇有道理的特殊手法。
过去在与某些武汉鸽友的接触中,诸如如何调养鸽子,如何配制价廉物美的保健用药,我都专设过一个记事薄加以记录。在涂氏兄弟的鸽棚参观,也有一个做法引起我关注:在鸽棚平台的一角,一个被红砖拦起足有3平方米大的浅沙池,我原以为是往日基建用沙留下的余料,这会儿被告之是供鸽子自由活动时进行沙浴的场所。这堆经定期用水管冲涤仍然十分洁净的河沙,已在楼顶使用近10年了。记得过去在有关信鸽饲养的基本知识读物上,我见过给鸽子设置沙浴设施的方法,知道鸽子等鸟类与鸡子一样,也有在地灰之类的土堆里抖开翅膀,边用喙子啄食沙粒助消化,边伴随脚爪的抓扒,翻滚扇打羽翼的习性,籍此可疏松筋骨,并通过羽毛与沙土的磨擦,清除鸽子体表与翅冀上的寄生虫等病虫害。
道法自然,顺应和挖掘鸽子固有的天性就势料理鸽子,以运用于激烈的赛鸽活动。不经意间,武汉鸽友总会露出这么既实惠,又管用的一手,让人暗自赞叹。
三、 淡泊权威逆性重
与涂氏兄弟讨论整个武汉鸽界情况,谈到武汉养鸽名家,过去诸如王治国、陈荣础等现如今年届古稀以上的老养鸽家,还能讲上一些,并将他们现在棚中的有些鸽子血统与武汉某家老品种鸽联系起来。若提起近年来武汉某些在赛鸽活动中建树较大,声名远播国内鸽坛的名家,他们似乎并不了解。被他们津津有味地谈起的其他鸽友,则主要是他们现在玩鸽范围内的几位普通鸽友。对当地的赛鸽组织与实体,他们也表现出不大信服:“不晓得他们么样在搞。”同时也表现出漠不关心的态度:“管他们么样去搞。”
此后在接触武汉的其他普通鸽友的时候,感到涂氏兄弟的姿态与情绪还不是个别情况,反映的是部分武汉鸽友在赛鸽活动中对先进与权威的轻视,对信鸽活动组织遵从感的缺失。
细究武汉鸽友淡泊权威的原因,感到除这些鸽友较看重和抬举自己周边小圈子里的朋友,缺乏放眼整个武汉大环境学先进、比先进,向先进看齐的积极进取意识外,与武汉鸽界在开展赛鸽运动中,群众性宣传动员和名家自身成果推介的不够也有关。首先,武汉没有一个面向全国的公开宣传赛鸽运动的正式传媒,成为长期以来制约武汉开展各项竞翔活动,展示赛鸽成果,推介赛鸽名家,提高武汉赛鸽知名度与透明度的瓶颈。武汉赛鸽运动的推进,眼下重要的动力还是来自于武汉自身厚重的养鸽历史底蕴,鸽友们内在的志趣与热情。因此,当下怎样发挥产生有《知音》、《特别关注》等知名传媒品牌的武汉浓郁文化氛围优势,争取有关方面的支持,打造一个辐射面广、影响力大的赛鸽舆论平台,进而启动正规媒体树典型、立权威、学先进,发挥榜样无穷力量的功能,是武汉鸽界亟待破解的难题。
其次,武汉近年来放在全国范围内可圈可点的赛鸽成果,没有通过各种有效的管道推介出去,在全国形成应有的影响与轰动。这里面有宣传力量组织调配不当,宣传重心失准的问题,但更主要的还是近年来在激烈的赛鸽运动中,涌现出来的许多有数的名家,通过国内权威的媒体进行自我推介的观念滞后,没有确立自己在国内鸽界应有的权威地位,然后把巨大影响反馈回武汉,形成强烈的示范效应与比学赶超氛围。这些年,武汉鸽友在国内几家最有影响的信鸽杂志与其它媒体上展示鸽子与鸽艺的情形,不仅不能与上海、北京、西安、江淅、东北等地相提并论,而且与武汉周边的长沙及河南、安微的某些城市相比都有差距。面对这样的窘境,足以让武汉有头有脸有实力的赛鸽名家们反思,引起足够的重视。
再看武汉鸽友对鸽会组织不信任、无所谓的淡薄观念,无异于给武汉的各级鸽会及相关赛鸽组织实施科学有效的管理协调,增强鸽会与相关赛鸽实体的凝聚力、向心力提出了新课题与新要求。目前武汉地区鸽会组织与赛鸽实体在省市两级体育主管部门的领导下,在统一组织协调全市赛鸽活动中,做了大量的工作,建立了省市两大赛鸽实体,湖北省翔祥赛鸽俱乐部和武汉赛鸽俱乐部。其中拥有4000名成员的翔祥赛鸽俱乐部堪称全国最大的赛鸽实体,倍受鸽界瞩目,在促进赛鸽运动的健康有序发展,组织开展有较大规模与重大的影响的赛鸽活动上进行了有益的探索。然而在几年的实际运行中,全省与全市赛鸽实体上大一统、单一的格局,也逐步显现出赛鸽实体过于庞大,运行机制不够灵活,普通成员与组织核心距离过远,导致出现对赛鸽组织领导欠了解,对公平组织赛事与经费管理等不信任的问题,成为像涂氏兄弟那样漠视赛鸽组织的客观因素。
这一管窥之见与判断或许以偏概全,故笔者在此本着有则加以调整,无则加以自勉的良好愿望,建议武汉鸽界当在结合武汉现有成功经验,坚持由翔祥、武汉两大俱乐部统一组织协调大赛事的前提下,像目前国内多有好评的天津市那样,鼓励在武汉市内按照相应条件,组织建立各类更贴近鸽友,实行群众灵活自主管理的中小型赛鸽俱乐部,按中鸽协与省市鸽协的总体要求,开展形式多样的赛鸽活动,形成宏观上大范围统一调控与考量,微观上分小活动单元,便于鸽友与组织者之间、鸽友与鸽友之间沟通互动,增强互信的机动灵活运行格局。并期望由此来消除时下某些武汉鸽友对赛鸽组织的逆反心理,乃至对立情绪,把武汉赛鸽运动健康有效地推向新高潮。
2007-9-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