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的话：

    成都是我国西部中心城市，自古以来人杰地灵，信鸽运动历史悠久，了不起的“鸽人”“鸽事”层出不穷。成都也是公认的中国“小提琴三大城”之一，这其中的功劳离不开一位早已逝去的鸽友音乐家-杨通六先生。本文精彩描述了杨老少年求学、壮年爱鸽、一生执着于音乐育人，人生坎坷又永不言弃，追求梦想到生命尽头的感人故事。今年恰逢杨通六先生诞辰90周年，他的小提琴弟子如今遍布天下，他的鸽界学生们也都年逾古稀。这篇纪念文章让全国更多信鸽爱好者能够认识这位卓越的小提琴演奏家和教育家，重温他在那段生命中艰苦岁月里如何通过养鸽、爱鸽、赛鸽来陶冶情操，以鸽托志，激励自己不断进取、超越自我、追求梦想的勇敢人生故事。

    杨通六先生如今长眠于都江堰旁的青城山下，每日都能见到蓝天白云下高飞的鸽群，听到悠扬婉转的鸽哨声。相信他定会感叹今日信鸽运动的突飞猛进，赞美中华大地的伟大复兴。

    本文作者王波，毕业于四川大学哲学系，成都公安史馆专职撰稿人，一级警督。他自幼喜爱信鸽，广涉琴棋诗书画，文笔佳，创作丰，多次获奖。王波也是成都现代信鸽运动先驱、原成都十三中名师-陈道尊老先生的关门弟子。五年前中信网发表的恢弘巨著《成都信鸽百年史话》，王波也是主要作者。同时，他的文章 《爱鸽的文化人--追记成都文化鸽者陈道尊先生》和《自古英雄出少年，成都温江飞奇鸽》，在中信网发表后，深受全国鸽友喜爱。这次发表杨通六先生纪念文章《琴弦上的鸽哨声》，是他经过两年精心准备，实地采访多位杨老的亲人、朋友、同事、学生及当年鸽界后辈基础上推出的又一辉煌大作。文章话语简朴、史料翔实、情节感人。

    王波特供此文发表在中国信鸽信息网上，让华夏大地数十万鸽友一起全方位认识我们鸽坛曾经的同好，一同怀念这位卓越的小提琴演奏家和一流的音乐教育家--杨通六先生。

琴弦上的鸽哨声

——追记音乐教育家、小提琴演奏家、爱鸽人杨通六先生

作者：王波

引子

    “你傲然于世，以哲人的思维和非凡的才华，留下不可磨灭的业绩和永恒的追忆。为音乐而生，一生为音乐所困。魂魄归故园，青山作邻结知音。敬你重你，赛过享受香火的神明。你，一支饮誉大西南舞台的琴弓，甘作千百学子来回摆渡的小艇。哀你半生不幸，叹你有才半生，夫妻情、儿孙情、师生情、手足情，心弦连琴弦，世世不绝延长音。”这是四川诗人胡茄2009年为同事和友人、著名音乐教育家、小提琴演奏家杨通六撰写的墓志铭，由四川著名书法家、杨通六的弟子杨代欣抄写。这篇墓志铭，浓缩了杨通六精彩曲折的音乐人生。杨通六不仅是一位杰出的音乐家，还是成都的养鸽名家。在那些忧伤或是热情的岁月里，在那些单纯或是迷惘的日子里，杨通六心系琴弦，情牵爱鸽，用琴弦上的鸽哨声，演绎了一段直面困苦与命运抗争，不惧艰难与风沙较量的感人的“延长音”。

第一小节：求学

    杨通六1935年12月12日出生在四川巴县，父母都受过良好教育，具有较高学养和见识。兄妹8人（4男4女）中，他排行老六。也许是前代的音乐基因在杨通六这一辈上得以显现，杨家几兄妹都表现出非凡的音乐才华。三姐杨肖永从国立女子师范学院毕业后报名参军，被分配在解放军12军文工团。1952年9月29日，已担任12军文工团作曲组组长的杨肖永，在朝鲜战场上壮烈牺牲，被评为革命烈士。八弟杨通八是我国著名的音乐理论家，曾任中国音乐学院副院长，其子杨洋，先后担纲杭州爱乐乐团、北京爱乐乐团音乐总监、首席指挥，是活跃于一线的中国新生代指挥家。

    杨通六音乐天资过人，小时候就能用竹子和钢丝自制二胡，并在三姐所在的部队中表演，他拉的各种川剧曲牌韵味十足，富有表现力。后来，杨通六跟随重庆的张义敬老师学习小提琴，技艺突飞猛进，16岁就考进西南人民艺术学院，后分配至四川人民艺术剧院担任乐队小提琴手。有一次，中央音乐学院院长马思聪到重庆参加活动，对杨通六的小提琴演奏才能大为赞赏，就鼓励他报考中央音乐学院。1957年杨通六以优异成绩考取中央音乐学院管弦乐系，师从马思聪。

    在学校，杨通六是出了名的“琴痴”，他不满足于自己的艺术天赋，在这座中国最高音乐学府中如饥似渴地吸取营养，奠定了日后被誉为“西南琴王”的根基。杨通六在大学期间根据四川清音等地方音乐素材创作的小提琴独奏曲《喜酒》，后来被选为小提琴演奏教材。日后，杨通六更被称为马思聪的“四大弟子”之一，其他三人为林耀基、盛中国、杨宝智。与此同时，杨通六还收获了爱情，经人介绍，他认识了四川音乐学院钢琴专业学生陈文藻，两人是重庆老乡，后迅速确立了恋爱关系，从此度过33载琴瑟和鸣的生活。

    好景不常在，好花不常开。随着政治运动的开展，杨通六的命运发生急剧转折。早在四川人民艺术剧院工作期间，杨通六就因为性格直率被错误地扣上“胡风反革命集团外围分子”帽子。当运动波及到中央音乐学院的时候，连院长马思聪都未能逃过，马思聪的作品《西藏音诗》被批判“荒凉而神秘的西藏，这儿哪里会有勤劳勇敢的人民？哪里有向自然和封建奴隶主斗争的迹象？”自己的恩师尚且“靠边站”，杨通六自然受到牵连。即使专业拔尖，杨通六却屡次被取消出国参加比赛和演出机会。大学三年级的时候，还被提前退学，分配至山西省艺术学院，从事打扫厕所和赶马车工作。

    如此境况下，他依然以扫帚作琴竹竿作弓，苦练小提琴技法，丝毫不减生活热情。两年之后，经过在成都市歌舞团工作的妻子陈文藻的多方奔走，1961年，杨通六得以从山西调回四川，成为成都市歌舞团一名演奏员。成都，这座兼具文化底蕴和市井气息的城市，注定会令杨通六开启难忘而精彩的人生篇章。

第二小节：展露

    在成都，杨通六夫妇先居住在黉门街上一处公房。初来乍到，满腔豪情，杨通六打算一展绝活。原四川交响乐团团长、首席小提琴赵承允，人称“赵小儿”，是杨通六弟子中的佼佼者。赵承允回忆说，自己和杨通六相识相知的过程颇具戏剧性。

    赵承允第一次见到杨通六是在1962年，那年，四川文艺界为参加次年举办的第四届“上海之春”音乐会，特地在解放军影剧院举办了一场旨在选拔节目的音乐会。赵承允4岁就跟着父亲学小提琴，当年父亲用1元6角钱买了两张票，带上他观看了演出。在钢琴伴奏下，彼时成都最优秀的两位小提琴手先后上台演奏。杨通六演奏的作品是法国作曲家拉罗的《西班牙交响曲》第一乐章，胡惟民演奏的是德国作曲家门德尔松的《e小调小提琴协奏曲》第一乐章。胡惟民后来任四川音乐学院教授，是著名小提琴教育家，培养出学生宁峰、儿子胡坤等小提琴名手，宁峰2006年获得第51届“帕格尼尼国际小提琴比赛”第一名。听完演奏后，赵承允的父亲激动地说：“那个黑胖黑胖的人（指杨通六）拉得好！”

    拉罗的《西班牙交响曲》是一首技巧高超、色彩鲜明的小提琴协奏曲。第一乐章是奏鸣曲式，情绪饱满而热情，第一主题旋律昂首挺胸，自信满满，好似杨通六当时的内心独白：“没什么可担忧的，一切都会好起来！”接下来的第二主题旋律优美动听，诗情画意，也好似杨通六的内心憧憬：“生活多么美好，西岭千秋雪，花重锦官城，这方水土值得留恋！”这部作品，成为杨通六的终身挚爱。虽然因为“历史遗留问题”，杨通六失去了参加“上海之春”音乐会的机会，但这并未影响到他的工作热情。

    原成都市歌舞团扬琴和竖琴演奏家陈大德回忆说，成都市歌舞团1964年到川内各地慰问演出，他和杨通六的保留曲目是罗马尼亚乐曲《云雀》。在自贡、宜宾、泸州等地，杨通六和陈大德配合默契，小提琴和扬琴交织出一曲赞美自然、讴歌自由的音响，广受赞誉。经由音乐这一路径，杨通六将辛酸都寄托于鸟儿，将梦想都抒情于天际。当年，杨通六的小儿子出生，他给儿子取名杨雀。

杨通六（左二）和林耀基（左一）在成都西城区少年宫

第三小节：鸽缘

    杨通六自小就喜欢各种小动物，对机灵、恋家、忠诚的信鸽尤为钟爱。当政治运动再次席卷而来的时候，杨通六无疑又遭受波及。此时，他很希望重拾童年的爱好，通过参加赛鸽运动排遣自己的苦闷。

    1966年下半年，下乡回城的杨代欣经人介绍认识了杨通六，随即拜其为师学习小提琴。期间，杨代欣听说老师喜欢养鸽子，就把自己在成都市“少年之家”书法培训班的老师、成都十三中美术教师陈道尊介绍给杨通六认识。陈道尊（鸽界尊称“陈老师”）是成都养鸽名家，同时精通诗书画和音乐，两人一见如故，从此结成好友。限于居住条件，杨通六只好将养鸽计划暂时搁置下来，继续投入团里的排演工作。原成都市歌舞团歌唱演员金桂娟回忆说，当时单位正排练歌剧《白毛女》，杨通六兼任乐队指挥，只要哪个乐手抢了节奏，或是奏错了音，他都会毫不客气地纠正，有时甚至把对方说得红了脸。

    杨通六素来性格豪放，交友广泛。工作之余，杨通六和陈道尊有时相约到奎星楼街上的一家“鸽友之家”茶铺，和一众鸽友聊鸽经，摆龙门阵。在这里，他结识了不少成都鸽界“名流”。比如：原成都十四中体育老师姜顺通（国内赛鸽名人姜丁之父，鸽界尊称“姜老师”），姜曾经只身前往“中国信鸽之都”上海结识名家张顺奎，通过张的引荐，拜会中国现代信鸽运动宗师李梅龄，是四川赛鸽历史上唯一面见过李梅龄先生的成都鸽友。姜顺通曾获得过1973年放飞450公里陕西汉中比赛季军。此外，姜顺通不遗余力引进“李种”，在成都上世纪70和80年代的远程和超远程赛事中大放异彩，“姜老师鸽舍”也成为当时成都一流信鸽种源地。

    又比如：原成都东郊“35信箱”工人康国民（鸽界尊称“康二哥”），康是当时成都东郊工人阶级赛鸽群体中的领军人物，亦是成都市首个官方信鸽组织——“东城区信鸽协会”创始人之一。康国民当时大力引进杨登元、陈逢春、李锡发、朱礼平等上海赛鸽名家的超远程种鸽，广泛传播良种基因和先进育种赛飞理念，为推动成都、四川乃至西部地区的赛鸽运动发展做出很大贡献。康国民本人赛鸽成绩优异，先后获得过放飞内蒙古1600公里二连浩特、2000公里巴林左旗、1500公里大陆号等超远程赛事的高位名次。

    再比如：原成都电焊机厂干部杨景康（鸽界尊称“杨老师”），杨担任过成都市信鸽协会首任办公室主任，致力于将上海西翁系名鸽引种入川，协助不少鸽友在远程、超远程赛事上取得好成绩，杨景康本人使用西翁鸽于1986年获得放飞内蒙古1500公里土牧尔台冠军。他还是中国鸽界著名的赛鸽运动撰稿人和专栏作家，有专著《名系赛鸽的呵护与延续》出版，系统总结中国西翁系信鸽发展脉络，在全国鸽友中影响巨大。

    除此之外，杨通六也会遇到西厢路中学语文老师汪君门、省级机关干部蒋琪鹏、中铁二局干部陈统集、成都话剧院灯光师肖泽君、锦城汽修厂师傅刘光华、市公交公司三总站厨师吴举元、红光菜市场厨师樊仲、成都制衣厂裁缝杨锡光等一批成都信鸽界当时的“网红”和“明星”，这些人都曾经为以吃苦耐劳、不死必归为特征的“川鸽”金字招牌在全国打响，立下过汗马功劳。

    杨通六悟性过人，很快就跨入养鸽高手的行列，后来还正式收了三名徒弟。每次鸽友聚会之时，有人便会提着“亮笼”（一种竹制圆型鸽笼），带上自家的“实力派选手”供鸽友们品评。望几羽笼中聪慧可爱的赛鸽，喝几口芳香四溢的盖碗茶，聊几件有趣有味的家常事，倒也暂时驱散了杨通六工作和生活上的些许阴霾。

杨代欣和杨雀（左一）、杨犀（左三）1969年摄于成都望江公园

第四小节：志向

    杨通六一家人于1968年迁入西安北路三巷74号2栋2楼3号，此后一直居住在这里，直到1989年离开国内。这是一栋三层高的红砖楼房，每层有公共过道和厕所，属某单位的公房。杨通六的小儿子杨雀后来告诉笔者说，父亲这辈子最大的一个遗憾就是，至死都没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但是，就在如此简陋的两居室里，曾经聚集着从四面八方前来求学的小提琴爱好者，在那个物质匮乏、文化单调的年代，音乐点燃了他们对生活的热情，对未来的憧憬。2025年10月笔者探访此地时，原来的红砖房几年前已被拆除，新建了社区活动中心。听说这里曾经住过一位中国的大音乐家，附近的居民都感觉很自豪。笔者不甚概叹，写下《访杨通六旧居有感》：“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哪见红砖楼。大师一去不复返，琴声至今空悠悠。蜚声海外满门耀，桃李天下美名留。若问乡关何处是，雨夜僧庐奏喜酒。”

灰色楼房为杨通六先生旧居所在地

    当年，在杨通六的住家周围，养鸽子的邻居不少。有卖豆浆的“何鸡毛”，有拉煤车的“李幺哥”，他们养的都是些体型娇小、不能“放路”（具备归巢能力）的“土鸽子”，只有附近四川省地质水文队放映员郑家明养了一群身型威武的“洋鸽子”，其中就有从上海引进的“李种”信鸽。

    说来也巧，当年赵承允一家就住在西安北路三巷32号平房院坝里，离杨通六家近在咫尺。有时，赵承允会听见从楼上传过来的“巴赫练习曲”，杨通六也能听见从楼下飘过来的“帕格尼尼练习曲”。当时赵承允已学琴17年，一听这个“巴赫”就知道对方功力深厚。有一天，赵承允终于主动上门求教，杨通六也特别喜欢这个乐感超强的弟子，悉心传授技法。

    1987年，40岁的赵承允以四川地区第一名身份赴京参加第一届“全国小提琴中国作品大赛”时，正好一位评委就是当年杨通六在中央音乐学院的主科老师韩里，这位新中国小提琴教学先驱者听过赵承允演奏后，下来就问他：“你是杨通六教的学生吧？”可见，杨通六的小提琴技法的确自成一派。

    更巧的是，当时赵承允的弟弟赵承志正养鸽入迷，成天捣鼓着那一群眼砂漂亮却毫无竞翔能力的土鸽子。这下，杨通六的“鸽瘾”被彻底激发了。他当即自己动手找材料，在自家卧室窗户外搭建了一个简陋鸽棚。他对赵承志说：“要养就养好鸽子，不然浪费粮食。”杨通六先从重庆老乡、原川东地下党员肖泽君那里弄回来几只重庆“菊尔根”品系信鸽，重庆“菊尔根”是重庆鸽友引入荷兰詹森兄弟克拉克血系，融入上海血系改良而成的本地优秀品种。

    杨通六以此为基础进行配对繁殖，很快取得了成绩。有只瓦灰母出生时“僵食”（发育迟缓），杨通六买回来一袋花生米，每天自己给幼鸽灌食，这羽被杨通六取名“耙脚杆”的雌鸽也不负主人厚爱，取得放飞陕西阳平关300公里亚军。还有一只深雨点黄眼花背母，雌鸽雄相，机敏异常，周围鸽友都很喜欢。性格爽快的杨通六找来一盒象棋，表示愿意将鸽子送给获胜者。结果“何鸡毛”取胜，高兴地把“花背母”捧回家了。幼鸽繁殖多了，杨通六就挑选几只送给赵承志，让他把家里的那些土鸽子都淘汰了。如今，年过70的赵承志依然积极投身赛鸽运动，家里饲养赛鸽200多羽，一羽赛鸽在2024年获得四川攀枝花某公棚秋赛104名的好成绩。

    我国著名钢琴家殷承宗于1970年在北京首演了钢琴协奏曲《黄河》，迅速火遍大江南北。杨通六很喜欢，将其移植成小提琴独奏曲。当大儿子杨犀在家里和母亲一起演奏这首曲子的时候，杨通六激动地说：“我以后要培育出超远程赛鸽，它肯定能飞越黄河，从漠北草原回归家乡成都。”

杨犀先生生前和夫人周秋莎

第五小节：泛音

    进入1970年代以后，中国政治风浪愈发激荡。杨通六在歌舞团的排练和演出活动渐少，有时候，夫妻二人还被通知在单位接受“隔离审查”。这时，闲情雅致就成了杨通六舒解愁绪的最佳途径，钓鱼也是他的爱好之一。

    原成都市歌舞团副团长、著名舞蹈家张瑜冰回忆说，有一次乐队排节目等着杨通六来指挥，他匆匆赶来，把手中的钓鱼竿放在墙边后，就跑进乐池举起指挥棒。有一天，杨通六骑自行车到彭山县一处水塘钓鱼时，突然听见附近传来小提琴声，原来是成都知青焦新颉在练琴，杨通六问他愿不愿意跟自己学琴。焦新颉就把住在成都的弟弟、信鸽爱好者焦新棣介绍给杨通六认识。此后，杨通六便经常到焦家。他一边教焦新棣拉小提琴，一边和他畅聊鸽经。

    焦新棣回忆说，杨通六教学十分严格，还课的时候指法、音准稍有差错，还会用茶杯盖敲打他。经过《开塞》和《马扎斯》练习后，焦新棣后来也能演奏《新疆之春》这类作品了。关于杨通六教学严苛的“江湖传闻”，笔者也在陈道尊的女儿陈华那里得到证实。据陈华回忆，有一次杨通六带着杨犀到陈家做客，杨通六急于想目睹陈道尊刚从上海名家李士鑫那里买回来的1969年“张掖冠军灰雄”的风采。那次，还不满10岁的杨犀在旁边拉着《千年的铁树开了花》，有几处连音杨犀始终没处理好，杨通六就把手上的烟头挨近儿子手背“威胁”，名曰“疼痛教育”。在父亲严格训练下，1978年，年仅15岁的杨犀就考上中央音乐学院，后赴美国深造，担任多家著名乐团和歌剧院的小提琴和中提琴首席，并在当地培养出大批优秀学生。但天妒英才，杨犀在2019年不幸英年早逝，时年56岁。

焦新棣（左二）、笔者（左五）等鸽友在回忆杨通六的养鸽往事

    焦新棣听说杨通六在鸽友间到处打听哪里有好鸽子，就把自己那羽放飞1000公里比赛获奖的“三门峡16名”的父亲——“三门峡老雄”，送给了杨通六。这羽体型中等、墨雨点、桃花眼的吴淞鸽，令杨通六爱不释手。经他精心配对，“三门峡老雄”的后代果然身手不凡。一只后代从500公里陕西秦岭比赛归巢，另外一只也从秦岭归巢，只是跨了一年。当这只“迟归鸽”飞回来的时候，满身黄沙，都辨不清原来的羽色了，可见意志顽强，归途艰险。遇到夫妻俩被“隔离”的时候，杨通六就托焦新棣照料家中那群爱鸽，焦新棣很感谢杨通六在音乐和赛鸽上对自己的指教，每次都特地到商业场背后的盘飧市餐厅，给他买两个爱吃的卤肉夹锅盔。

    陈道尊家住青龙街，和杨通六住家相距不过一公里，遇到天气晴朗的时候，他们家飞的两支鸽群就会“搅”在一起，时而如浓墨游走，时而如彩图翩跹，简直就是空中的流动艺术品。最后，两家鸽群又会分离、组合成原来的队伍，各自降落在自家鸽舍。陈道尊有支解放前的“过九霄”鸽哨，是用老鹰羽管和牛角制作，工艺精良，非常珍贵。这种鸽哨，随着鸽群飞行高度的不断攀升，声音会更加空灵悦耳。每次听见这美妙的鸽哨声，杨通六都会激动地说：“这就象是小提琴拉出的清澈泛音啊。”哪怕是身处困境，只要有鸽子，只要有音乐，杨通六就会充满活力和激情。

    那时成都市歌舞团在排练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后来在红旗剧场公演，场场爆满，一票难求。如果时光倒退50年，人们会看见一副这样的画面：吴清华扮演者、青春洋溢的张瑜冰在台上表演着标志性的“倒踢紫金冠”。台下的乐池中，风度翩翩的杨通六正坐在首席小提琴的位置上，用他那超乎常人、掌宽肉厚的左手，忘情地揉搓着琴弦。“西南琴王”的名声不胫而走，登门求学者络绎不绝。

第六小节：秘笈

    在四川省川剧院拉小提琴的卿光亚是单位推荐过来的，在成都市歌舞团拉小提琴的姚易是慕名而来的，还在读初中的赵海是被父亲领过来的。那个时候，陈文藻的哥哥陈文勋的儿子陈响，正头顶“魔鬼的左手”的光环，远赴英国梅纽因音乐学校学习小提琴。1982年，陈响回国参加“全国青少年小提琴邀请赛”，特意住在杨通六家中，专心向姑父讨教琴艺。

    在卿光亚看来，杨通六不仅是一位小提琴演奏家，更象是一位小提琴哲学家，他的演奏超越了对小提琴本身材质的约束，达到了中国哲学上所谓“天人合一”的境界。在姚易的眼中，杨通六演奏任何一首作品的时候，那令人惊讶的“炫技”总是完美地统一在深沉情感和深刻思想当中，不露半点炫耀的痕迹，这是很多演奏家达不到的高度。姚易后来离开成都市歌舞团，在四川农村日报任副总编辑，但常年练琴不缀。近几年，快70岁的姚易还友情加入“成都绿叶红花合唱团”，定期到成都文化地标之一的“屋顶上的樱园”餐厅等地演出，那杨氏门派“以意带弓、揉情入弦”的演奏风格每每引观众入胜。

    赵海的父亲赵仲权，雅号“赵哥”、“赵大大”，当年是成都鸽界有名的爱鸽和赛鸽能手，他不惜重金从上海等地引进不少超远程品系的“老国血”赛鸽，为成都本地的超远程赛事储备优秀种源，鸽友们都争相引进赵家鸽子。赵仲权在十多年后的比赛中也大放异彩，1986年成都放飞内蒙古二连浩特1650公里获得全市亚军，1989年放飞内蒙古巴林左旗2000公里获得全市冠军，这样的赛绩在成都信鸽超远程竞翔史上是令人惊叹的。杨通六得知赵海的父亲引进了一批好鸽子，也准备买几羽回来育种。杨通六在鸽界人缘好，大家都很尊敬这位被错待的音乐奇才。赵仲权便送了几只种鸽给他，其中有只外号“张飞雄”的深雨点雄鸽，眼睛底沙厚实面沙明亮，尤其是嗉囊上长着几片倒立的羽毛，一脸凶相，与戏台上的黑脸张飞竟有几分神似。杨通六特别喜欢这只“老国血”，先后挑选了几只母鸽与之配对。所谓“鸽要凶相，人要善相”正是赛鸽成功的“秘笈”，杨通六满心期待日后能在超远程赛事上取得突破。

赵仲权取得成都超远程赛事辉煌成绩

    那段时间，随着中国政治空气的逐渐松弛，杨通六的心情也变得好起来。开春了，杨通六骑着那辆从旧货市场淘来的、德国产两轮摩托车，兴致勃勃地带上钓鱼工具，顺便也搭上一笼信鸽，到郊外垂钓同时，由近及远训放爱鸽。夏天到了，周围邻居们有时会发现，杨通六穿着灰布短裤和塑料拖鞋，兴冲冲从楼上跑下来，手里挥舞着琴弓，驱赶鸽子绕棚家飞。倘若鸽子们不肯持续飞行，杨通六就会把隔壁的赵承志叫过来，“小赵，你快去捡几个小石子儿，它们要是想歇下来，就帮我赶。”

    很多年后，笔者问起陈响一个问题：“你印象中，姑父拉得最好的曲子是什么？”陈响顿了顿，马上就回答说：“是拉罗的《西班牙交响曲》第五乐章。”那是一首轻松愉快、热情辉煌的回旋曲。主题是一首西班牙民间歌曲的旋律，勃勃生机，华丽多彩，经过装饰性的副主题穿插之后，又回到舞曲性旋律，在急速的音阶和颤奏中，以狂舞般的高潮结束。这首曲子，暗藏杨通六的人生“秘笈”。通观杨通六的一生，充满着英雄式的浪漫主义，事业上不断体验“色彩”的明暗变化，生活中不断体会“情绪”的悲喜对比，但从未向命运低头。

鸽界珍贵文物：1976年杨通六参加500公里陕西秦岭比赛获奖证书

第七小节：曙光

    “十月里，响春雷，八亿神州举金杯，舒心的酒啊浓又美。”1976年“四人帮”被粉碎后，中国社会迎来了崭新的历史进程。这一年，杨通六参加的信鸽比赛也传来了好消息：“张飞雄”作育出的一只后代“麻砂雄”获得500公里放飞陕西秦岭比赛的高位名次，杨通六非常高兴，提着这只鸽子就到好朋友陈道尊家里去，分享成功的喜悦。陈道尊也很喜欢这只有着迷人紫色桃花眼砂的、羽毛如丝绸般光滑细腻的雄鸽，考虑到杨通六家里经济拮据，陈道尊就提出用30元将其买下。

    那阵子，他的学生杨代欣还兼任“管家”角色，夫妻俩不在家的时候，杨代欣就帮着做饭做家务，也陪着杨通六的两个儿子练琴。杨通六把这笔钱交给杨代欣，让他好好给家里改善伙食。杨代欣和自己的老师一样，聪慧异常，精书法，通音律，善厨艺，若干年后，供职于成都武侯祠博物馆的他还主笔与人合著了《川菜纵横谈》一书。杨代欣做了四道拿手好菜：软烧鲫鱼、锅巴肉片、麻婆豆腐和积胡豆，一家人大快朵颐。杨通六也不顾自己患有肝病需忌酒的医生告诫，竟端起了许久不碰的酒杯。席间，他还和杨代欣有板有眼地唱了一段川戏《聚古城》。杨通六自信地说：“用不了多久，‘张飞雄’的后代就能攻下超远程啰。”

杨通六和夫人陈文藻在一起

    此后，歌舞团的排练演出工作也逐渐增多。1978年全国上映罗马尼亚音乐传记故事片《奇普里安·波隆贝斯库》，影片中的小提琴作品《叙事曲》一时广为人知。中国观众习惯了“宏大叙事”的作品，直抒个人内心的“情感小品”令人耳目一新。据杨雀回忆，父亲看完电影后泪流满面，并很快就熟悉了这首曲子。姚易回忆说，当年杨通六带着这首作品到成都量具刃具厂等东郊国营企业演出，观众无不为杨通六从缠绵的揉弦、委婉的滑弦、纯熟的颤弓中传递出的人性光辉所折服，所到之处大受好评。其实，熟悉杨通六的人都知道，他在这首曲子里，拉出了对沧桑祖国的眷恋，对坎坷人生的思索，以及对患难与共妻子的深深谢意。

第八小节：办学

    时间到了上世纪的80年代，改革开放的春风吹过，带来思想的解放、文化的苏醒和艺术的繁荣。杨通六踌躇满志，意欲在时代的浪潮中大展才华。1982年，杨通六拿出全部积蓄，在自己的弟子、原杜甫草堂博物馆馆长周维扬、原成都市歌舞团首席大提琴钟登齐等人的协助下，租用草堂旁边一处艺校的房舍，创办了新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小提琴艺术学校。

杜甫草堂边上的音乐家摇蓝

    杨通六自己编写教材，担任主科教师，许多时候，他还开着一辆破旧的面包车，负责不少学员的接送。他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在学校，只好停止了赛鸽运动。从1968年迁入新居后，14年来，赛鸽运动给杨通六带来了乐趣、动力和希望。在那些清苦的岁月中，他那帮鸽友们，其中不少都身处社会底层。送给他“三门峡老雄”的焦新棣，父亲是“右派”，焦新棣被分配在国营旅馆当烧水工，每天凌晨3点就要起来烧“老虎灶”；和他一起驱赶鸽子的赵承志，父亲是国民党，特殊年代中自然逃不脱狗崽子命运。也许只有成都这样的城市，才能将一个音乐家和一个爱鸽者完美地柔进小街陋巷并负重前行，以此显示它包容、优雅、乐观的城市性格。

    短短几年时间，艺术学校就培养了200多名不同层次的学生，“杨家将”名满天下。其中，原中国爱乐乐团首席小提琴曾诚可谓出类拔萃者，只可惜，这位极赋天资的成都籍小提琴演奏家竟在2023年英年早逝，年仅46岁。因为紧邻龙爪堰，后来人们谈起杨通六小提琴艺术学校的时候，总爱说：“成都的龙爪堰旁边，有个中国小提琴家的摇篮。”

    正是在这年，峨眉电影制片出产了国内第一部以音乐作品为主要内容的彩色故事片《琴思》，成都市公安局出入境管理处退休民警殷伟的父亲、著名导演向霖担任该片导演，卿光亚任副导演。卿光亚回忆说，影片中外号叫“帕格尼尼”的音乐家身上，有不少杨通六的影子，片中那些少年演员们，大多都来自杨通六小提琴艺术学校。扮演男主角少年时代的演员刘耕，当年只有6岁，在电影拍摄期间，经常到杨通六门下求教。后来，刘耕成为上海音乐学院教授、国际著名小提琴演奏家。2025年10月在意大利热那亚举办的第58届“帕格尼尼国际小提琴比赛”中，中国选手章奥哲获得第一名，攀上了小提琴界的“珠峰”，章奥哲的带队和指导老师之一正是刘耕。这，也是杨通六小提琴艺术学校衍生出的温情故事。

陈文藻（前排中）、杨犀（后排左三）、杨雀（前排左三）、周维扬（前排左一）、姚易（后排左一）等人在一起

第九小节：归巢

    为了拓展自己的音乐事业，1989年，杨通六携夫人陈文藻赴美国定居，小儿子杨雀也在1991年赴美，一家人与在美国居住多年的大儿子杨犀团聚后，在异国他乡拼搏奋斗，共同从事着职业音乐家的教学和演奏之路。除杨通六外，家人都先后加入美国国籍。尽管奔忙倒也生活无忧，但杨通六心中仍不时涌出几分愁绪。正如电影《琴思》中的台词：“一个远离祖国的艺术家，无论他的生活多么优裕多么自在，但是他灵魂上的孤独凄凉是无法排除的。”

杨通六在美国教授二胡

    更加令人惋惜的是，也许是操劳多度，也许是旧疾复发，杨通六不幸于1991年8月3日溘然长逝，年仅56岁。噩耗传来，亲人们，朋友们，弟子们无不顿首哀叹：宏业未尽身先死，长使思者泪满襟。2009年，家人将他的骨灰最后安放至都江堰市宝山塔陵园。墓碑上，刻着恩师马思聪《思乡曲》中的深情旋律。这只放飞海外的“超远程赛鸽”，终于归巢了。

    杨通六去世后，他的亲朋好友和弟子们在2001年和2011年，在四川音乐学院音乐厅和成都艺术中心娇子音乐厅，分别举办了两次“杨通六先生音乐纪念会”。第一次纪念会上播放了杨通六生前演奏的舞剧《卓瓦桑姆》选段，他那无与伦比的技巧和摄人心魂的情绪渲染，再次撬开了听众的心扉。第二次纪念会上，杨犀演奏了父亲生前创作留存的唯一作品《喜酒》，这首地方色彩鲜明的回旋曲式小提琴佳作，仿佛把听众带到杨通六位于重庆巴南区姜家镇老家那风光旖旎的群山之中，品享人生之欢愉。

    2012年和2013年，经文化部批准，由中国人民对外友好协会、四川省对外友好协会、成都市文联、成都光亚学校共同承办，举行了两届“杨通六国际小提琴邀请赛”，这是中国首次用音乐家名字命名的国际小提琴比赛，成为当时乐坛盛事。

    在第一届的开幕式上，成都本地的著名雕塑家朱成根据照片，现场速写了一张杨通六拉琴的图画，纸上的杨通六顿时鲜活了起来，人们似乎又看见：身材胖硕的他在陈道尊家里忘情地闲聊鸽子，一时激动竟把身下的马架子（一种竹制躺椅）压坏了；他养的一条小狗丢失了很伤心，弟子们说买一条送你吧，他大声嚷嚷：“你们买不到会欣赏小提琴的狗儿！”我国著名小提琴演奏家俞丽拿担任了第二届比赛的评委，在开幕式上，四川音乐学院声乐系学生演唱了意大利民歌《我的太阳》。毫无疑问，杨通六正是无数小提琴学子们心中的太阳，他的音乐，正如小提琴大师海菲兹回答人们的那样：热情、诚实和对自我的尊重。

第十小节：致敬

    杨通六和陈道尊，既是养鸽挚友，又是音乐知己。而陈道尊亦是笔者初中时候的美术老师，在艺术修养、鉴鸽技巧上对笔者独有点拨。因此，笔者也一直视杨通六为老师，敬仰已久。2025年重阳节当天，笔者专门驱车到宝山塔陵园，拜祭了杨通六先生。在回来的路上，竟惊闻一则噩耗：杨通六的夫人陈文藻，突发脑溢血不幸于前日在美国去世，享年89岁。笔者不胜唏嘘，写下《寄恩师》：“身在异国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乡。哪料弟子登高时，遍插茱萸少一人！”现在，陈文藻可以和丈夫杨通六，以及大儿子杨犀团聚了，他们在一起合奏着莫扎特《第三小提琴协奏曲》中的慢乐章，享受永恒的喜乐。

    在杨通六诞辰九十周年之际，人们用不同的方式怀念他。2025年父亲节的时候，杨雀动情地写到：“我的父亲，他热爱生活，热爱音乐，从未放弃过理想，也从未放弃过希望，他走过的路，我们今天还在继续。”2025年11月，在四川音乐学院担任特聘教授的陈响给笔者发来了这样的留言：“老一辈的给了我们很多启发，但是因为当时条件的限制，有很多是他们没有达到的或是没有想到的，甚至于没有接触到的，我们小一辈的做到了！我可以自豪地对姑父和我父亲说，我不辱使命做到了！非常怀念他们！”

    是啊，“世世不绝延长音”。当2025年10月笔者踏入赵海家门时，他正在用当年杨通六教的“钓鱼式运弓法”指导学生练琴。赵海从部队转业后，多年以来一直以教授小提琴为业，学生大多是10岁以下的小朋友，有的后来考取了上海音乐学院、英国皇家音乐学院等著名院校。赵海的女儿赵沛霖，在2025年珠海国际莫扎特小提琴大赛中进入复赛，是四川地区选手中成绩最佳者。

赵海在家中教小朋友练琴

    笔者十三中的同学奚希女士，她家在上世纪70年代末就住在西安路6巷，有时去附近省地质水文队看坝坝电影时，就会路过杨通六家。奚希依稀记得，那里经常会传出优美的小提琴旋律。也许是奇妙的缘分吧，奚希的女儿刘馨然从小就热爱音乐，2025年顺利考入了四川音乐学院管弦乐系小提琴专业，杨通六的学生沈彦就是她的启蒙老师。前不久，笔者终于从旧书网上淘到一本1961年出版的曲谱《喜酒》，刘馨然翻着泛黄的琴谱，拉出悠悠往日时光，向自己的前辈致敬。

    事实上，音乐已经成了成都人的日常，据相关统计，成都有大小音乐演出场馆108个，其中能容纳万人的场馆达10个。近年来，成都每年的各类演出在5千场以上，仅学习小提琴的人数就达8万以上，成为继北京、上海之后的“小提琴第三城”，当属名副其实的爱乐之城。同时，据成都资深鸽友李志刚介绍，四川省每年信鸽脚环的发行数量，一直以来稳居全国前两位，成都市参加赛鸽运动的人数在万人以上，普及率居全国前茅。如果杨通六还活着的话，他一定会在这座音乐之都和赛事之都中大显身手，在文化繁荣自信的新时代中，大放光芒。杨通六对音乐和生活的美好向往，正如中华民族的复兴之梦，终将在日益民主富强的华夏土地上实现。

尾声

    如今的西安路，已然成为餐饮一条街，它毗邻成都地标宽窄巷子景区，烟火气息浓厚。人来人往中，你一定会发现，有几个背着小提琴的小孩，正从那些热闹的小巷中走出来。晴朗之日，你还会看见，有一群鸽子，在蓝天中飞翔。

演奏曲目《喜酒》 杨通六老师作品。小提琴手：刘馨然，四川音乐学院管弦乐系学生，杨通六的再传弟子；钢琴伴奏：舒昌榆，杨通六弟子赵海的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