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坐到案头,却还是提不起精神头写点什么。空闲里,宁愿几个钟头与鸽厮守,或整天手捧林语堂、余秋雨等文化大家的书本;或飞快地翻阅男人杂志《特别关注》中的短平快小品,兴许能找到一两个自己撰文可借用的壳,发挥旧瓶装新酒的效用;以及翻来覆去琢磨百看不厌又难悟透的鸽刊铭鸽照片,津津有味的打发时日,心头的恬静早把伤神费力的鸽文笔耕抛之一旁。故面对友人对我久日辍笔的某些疑问与猜测,我自己也一时不得其解。
首先,好像还没有到江郎才尽的地步。有人似开玩笑的数落我,再不在笔耕上出料要被一直关注着的鸽友视为江郎才尽了。对此我谈不上惊诧,但还是有所触动。以前也在写作节奏迟缓一些,或停顿之时听到过如此议论。说明步入鸽事园地与在其它笔耕领域一样,不管你在意不在意,都会给人如影随形地增一道压力。因此,回头审视鸽文写作是否真的没得写,不能写,到了江郎才尽的地步,情况似乎并不如此悲观。
一是感到自己并未到无东西可写的境地。从大的方面看,笔者虽身居基层,腹无诸葛孔明当年伏隐南阳运筹“隆中对”的底蕴,但凭籍时代的变迁与进步,在资讯上更便利地领略了纵横通达的现代科技恩惠。如5月份国务院副总理王岐山在比利时走访鸽坛名将乔斯托内后,一个手机130,尾号为7968的不知名鸽友,于5月10日凌晨发来短信称第一时间告诉我,国务院副总理王岐山于7日参观乔斯托内鸽舍,要我“措词谨慎”地写一篇传播消息、适当评论的文章。原以为是开政治玩笑,但随即在有关媒体上果见报到。后来想想国家主管经济大员的这一举动,在经济层面和提升国内赛鸽档次上,确有文章可作。又如3月份美籍华侨养鸽家余柏华等在北京为四川灾区学校举行优秀赛鸽义拍前,刚携上海鸽友访美归国的鸽道故交,美中商务促进会上海分会负责人戴春勇先生在向我电话介绍中鸽协副主席谢炳先生携团赴欧,为我国争得2015年第34届国际鸽联奥林匹克大会承办权的情况时,同时专门与我商讨了当今鸽界传媒如何大力宣传与国际鸽坛交流、对接、互动,以及公益赛鸽、绿色赛鸽等前卫理念问题,对我启发很大,并有心进行分析思考,撰文与鸽界同好作些探讨,但后因激情不够及他事所扰没出结果。从小里来讲,自己置身养鸽操作,注重观察与分析多有变数的鸽事,每一个问题都可能成为我撰写鸽文的内容。故时常萦绕在我脑际的情况与问题,都成我计划撰文,乃至写系列文章的题目,如“鸽事三烦”、“鸽事三俗”、“鸽事三简”和“饿出活力来”、“洗出健康来”、“关出成绩来”等,可写的东西可谓俯拾皆是。
二是感到自己兴致所致还能写点东西。好久没写鸽文的这段时间里,没少遇到所供职的单位国税局某些部门和环节,甚至现在执掌金融管理部门的老同事,找上门来讨论工作材料与专文的整理事宜,往往是话说投机、酒逢知己的时候,一时兴起夸口承诺什么之后,硬着头皮抛却疲惫与不适,帮忙弄出的东西无论在考核或推荐项目上争荣誉,到相当层次的专业刊物上发表见成果,都发挥了较大作用。由此使我在这段厌笔的日子里,依然保持着些许自信:只要兴致所致,或许还能抡动程咬金的三扳斧。
其次,在排除江郎才尽原因的同时,也不是在乎网络上某些出格的恶评所致。有朋友宽慰我,说能为鸽界写点东西,消除鸽界文化氛围不浓而客观上被社会许多方面低看一等的现状,是为促进赛鸽运动全方位发展所做的好事,善莫大蔫。不要因为网络上良莠不齐、成分复杂的参与者中有不雅的攻击诽谤评论,就与之一般见识而弃笔不写。屈从于鸽事领域的灰暗面与污垢浊流,本身就不是积极向上,富于建设性的撰稿人应有的姿态。这显然把我看脆弱了。本人年近奔五,踮踮脚就是知天命的人了,在已历经的沧桑岁月中,身心所沉受过的蹉跎早使自己修炼到几近不为物喜,不为己悲的程度。可以说我养鸽撰文主要是听从自己心灵的呼唤所为,不可能轻意被个人意志外的因素左右。故偶遇网上闲言碎语自然不会在意。这从我始终对网评不论是肯定的还是反对的,以及无端的指责谩骂,造谣诽谤一概置之不理,不作徒生烦恼的相应反应,即可见一斑。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我不重视鸽界对我文章的评价,也不是不识好歹对许多鸽友的厚爱视若网闻。譬如对诸如网名很酷,但细细地品读我鸽文的“天怒人怨”等网友的好评与捧场,我是早就注意并谨记与感激的;对指出我鸽文欠缺,包括谋篇用词不当的批评,我也会认真对待,弥补不足以提高自己,并心存谢忱。在赛鸽运动向着科学养鸽目标刚刚启程,许多鸽事探索既朝科学规律迈步,又夹杂太多鸽人主观臆断色彩的现状里,见仁见智是很正常的现象。睿智者兼听则明,有利于更大程度接近鸽事真谛。因此,在网络上鸽友间百花其放,百家争鸣是教人喜见乐闻的事情。由于思想的交锋、碰撞,观点言辞再怎么尖锐,尖刻,都可能在各自调整了横看成岭侧看成峰所导致的片面视角后,误解或可消除。唯有把流氓习性移置虚拟世界,在网上恣意泼撒污秽,让人永远厌恶不得凉宥。我每遇此景,同样是恼怒万分,需费好大的劲调适心境,让自己步入一个相对高处,冷看鸽界原本充满人性光辉的反面。
曾有鸽友见我无动于衷的隐忍状,称我心胸宽广气量大,这完全是抬举我了。如其像有人称我如此这般是什么绅士姿态,还不如说对人们诟病已久的某些现象无可奈何。我深知人群中少数人见不得别人好,常常表现出妒妇般艾怨的现象,是千百年来古今中外都难以禁绝的一个社会暗角。这类未必大奸大恶,有的可能社会地位与文化程度并不低,有的可能是目不识丁的文盲,且难以界定属好人坏人之流,由于他们的存在,许多简单明了的事情会变得迷顿、瘫软,甚至暴躁;正常平和的氛围渐渐出现肮脏、荒唐,甚至凶险。对这些热衷兴风作浪又不负任何责任,刻意损人其实并不利己之辈,我在文苑墨坛上所见较有影响的,除了为初唐四杰“王杨卢骆”打抱不平者的正色痛斥:“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外,在人们耳熟能详的大师那儿,对此辈口出秽语,实施辱骂与恐吓的流氓表现也是百般无奈的。
素以温柔敦厚、豁达雍容著称的学术大家胡适先生当年在“致杨杏佛信”中写道:“我受了十余年的骂,从来不怨恨骂我的人。有时他们骂的不中肯,我反替他们着急。有时他们骂得太过火了,反损骂者自己的人格,我更替他们不安。如果骂我反使骂者有益,便是我间接与他有恩了,自然我情愿挨骂。”而纳于言敏于行的大作家巴金则认为受害者起而反击,骂人者反倒高兴,觉得他们的造谣诽谤起了作用,因此他斩钉截铁地说:“我唯一的态度,就是不理!”还有前些年头被文坛热捧的湘西大文豪沈从文,他在当年致函宽慰多有无中生有消息缠身的同道施存蛰时也写过:“不妨处之以静,待之以和,时间稍久,即无事矣。弟于创作即素持此种态度,不求一时面面俱到,唯老老实实努力下去。他方面不得体之批评,无聊之造谣,则从不置辩,亦不究其表源,亦不亟图说明,一切付诸‘时间’。”所谓谣言止于智者,从以上几位大师的处置方式上可见一斑了。
在我们鸽界与上述几位大师一脉相承的,当数西安的陕西水利厅总工胡长根先生。记得几年前他在受到网络恶评恶搞时,也较为超脱大度,曾撰文以“六尺巷”的故事与黄山西递村的警句“退一步海阔天高”自慰、自勉。这种如他本家胡适先生一样“迂腐”得有些可以的姿态,让我十分欣赏,并作为自己的学习效仿榜样,因而免却了许多无端的烦恼。
此外,我在自析这段时间搁笔的原因时,还十分清晰地认识到,绝不是我对勤写作多出文章的观念有了什么改变。从上世纪80年代末开始,我在《中华信鸽》等国内最有影响的几家信鸽媒体投稿发表鸽文起,就表现出较高的写稿热情。一篇鸽文草就即急不可耐地投向杂志,时间稍长感觉到不能发稿即转投他刊,不变成铅字不罢休。20多前就有杂志编辑指出我有些急功近利,期望我深化鸽事探讨,厚积薄发,写出掷地有声的鸽文。对此我虽无异议,也由衷钦佩那些长期积累,平时不鸣则已,一鸣就出精品的高人。但面对较之于其他领域颇显荒芜的信鸽文化园地,我实在抑制不住急于播绿的紧迫心境。中途因故搁笔多年,重新在鸽坛恢复笔耕后,依然未改当年心绪,随手头鸽事进展 “边走边唱”写鸽文,并曾自诩老夫聊发少年狂,仿前几年风靡一时的超级女生呈现“想唱就唱”的笔耕状。
年轻时,在读《傅雷家书》时,曾被书中反映出的拳拳亲情,浓郁书香的传承所感动。因此,大翻译家傅雷在一封督爱子傅聪坚持写作信里的教导,对我的影响长久以来也是那么刻骨铭心。傅雷在这封写于1955年3月27日的信中说:“一个人对人民的服务不一定要站在大会上演讲或是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业,随时随地,点点滴滴的把自己知道的、想到的告诉大家,无形中就是替国家播种、施肥、垦殖。”这个观点拿到鸽坛笔耕领域,当有很直接的指导意义。由此我联想到近年来鸽坛那么几位脑勤、腿勤、手勤,笔耕不辍的鸽刊鸽网撰稿人。从与他们零距离接触,直接感受他们为人品性与做事热情,再看他们马不停蹄的多产节奏及实际上给赛鸽活动带来的积极影响与作用,我自个儿扪心自省,深感无论从精神上和对鸽界的实际贡献上都自愧弗如。因几位勤奋笔耕者年龄在我之上,圈内一位比我年纪小一截的笔友曾私下对我感叹,这种劲头儿只有他们那代受过许多艰苦磨难,不计对等回报的人才如此“傻冒”。
鸽界形色人众,对撰稿人作品的好坏评价,乃至如前已述的网上恶搞实难避免,故不在话下。但在我们写作圈中出现的不屑同耕频出文章的某些微词,我却有不同看法。赛鸽运动的纵深发展确实需要高精深的阳春白雪,而赛鸽文化的繁花似锦也需要短平快,乃至浅陋直的内容充实支撑。眼下实际的赛鸽文化还远远落后于赛鸽运动发展,一些有底蕴的鸽道中人更热衷养鸽“实的、干的”东西,赛鸽文化园地起起落落,无论是平面纸质传媒还是信息网络,与赛鸽外的某些文化领域相比,还未从根本上摆脱荒芜走向繁荣。在这样的情况下,纵然几张照片与几段看图说话似的文字,也是作者把自己所见的信息传递给更多同好的有益之举。更何况有思想的撰稿人怀揣丰富赛鸽文化的使命感,不间断地从自己视角把所见所闻,所思所想图文并茂告诉鸽人,其功德就愈加无量了。
前不久在央视二台看陈伟鸿主持的与2008年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保罗.克鲁格曼的对话节目,主持人介绍这位极富独立精神与见识的美国经济学家,曾在网络上24天推出98篇博文的情况时,使我非常感慨,又联想到鸽坛上那些笔耕不辍的撰稿人。人们常夸奖某某学术大师著述等身,撰写的文章字字珠玑。其实多有溢美与夸大之处。人的情绪都有高潮低潮之时,认识分析事物的眼光也难免出现起伏。灵感来时即兴写作,作品超出自己期待,被人称道的东西多者则成扬名立万本钱;但过后觉得毫无意义,形同垃圾的情况也在所难免。诺贝尔奖并不是奖赏获奖者的全部研究、著述,而是重点奖励卓越者的某个方面,甚至平时勤耕耘,多探索中淘洗出来的某点成果。鸽界几位勤写高产写手能够保持热情与干劲不断出料,本身就体现着相应的水平与能力。反过来,我们也可以从中窥测到他们鸽事之外学历层次、文化修养、社会地位的不俗。——世上很多事是融会贯通的。因此,尽管我较长时间没写什么了,仍难改对那些勤笔多产撰稿人的深深敬意。。
综上所述,我一时辍笔既不是江郎才尽,又不在意网骂,还不是放弃勤写多写的志趣所致,那么,究竟是什么因素致使我提笔就倍感身心疲惫,对笔耕产生抗拒心理呢?最近与山东一中医世家,并皈依佛门随佛祖姓释,俗姓潘的鸽友谈自己的现状,攀谈中说到了男人与女人一样,也有更年期的问题。他未直接将我的现状与更年期挂勾,只是表示他们家九代中医,八代御医的的传承,及先祖在中医与佛门、道家的交融中,研发的一种丹药可调节我这类不适,并表示不日将家传秘方炮制的丹丸赠我试用。我除了由衷感谢朋友关爱,感叹天下心灵相通的鸽友确有真情外,同时想到了自己不愿写作是否与更年期有关系。
或许自己真的步入了一个生理与心理的转轨变型关口,此刻这样说起,还委实让人感受到了某些不可抗拒的生理变化。如从近半年开始,眼睛突然间视近物出现昏花感觉,看书看报要摘下戴了三十多年的近视眼镜才能正常阅读,上网浏览网站网页与敲字建文档眼睛也变得吃力起来。加之今年夏季出现1952年以来最长的37度以上持续高温,富态肥胖的太太在空调房里还要加把鸿运扇降温,学校放假回家的孩子也是成天泡在空调房上网,而我在空调房稍久,就感到喉头不适,怀疑是否像鸽子那样出现依原体感染,使呼吸道出了问题。这时只好到天凉时高朋满座,天热时无一人前来的楼顶鸽具室像蒸桑拿一样排汗,哪还能写作呢?
不过如果真是更年期的影响,我心里反倒坦然了。更年期毕竟只是人生旅途中的一个时期,说明此情此状过去也将有期。看看鸽界几位长我岁数的老大哥,如胡长根、魏亮等依然精力充沛的奔波走访、摄影写作的劲头;甚至鸽界前辈如前两天兴致勃勃旅游到山东,给我打电话沟通情况的台湾李作填老先生行远路,撰美文的轻松情形;以及欣闻信鸽文坛泰斗顾澄海老先生耄耋之年又出新著的消息,让我感动之余,也对以后在鸽坛搞好笔耕的信心骤然间提振了起来。
年轻时常哼唱一首流行的台湾校园歌曲:“小小的一片云呀,慢慢地走过来;请你歇歇脚呀,暂时的停下来……”。就把这段搁笔的情形看作是云儿暂停歇歇脚吧,风生水起的时候,云儿还会飘舞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