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在雨里站了多久,我突然感到冷了,从心里往外地冷了,我周身打颤,心在流血。此时我才真正意识到,我还深深地爱着我的前妻,我才真正地意识到,我的生活里不能没有她,同时我也真正地意识到眼镜是我的敌人,不共戴天的敌人,你死我活的敌人。
眼镜的出现,使我失去了可能挽回败局的机会,穿长袍没有会不着亲家的时候,好在我就在眼镜身边,我有的是机会,无论你的公棚开得多么公正,我也一定要在鸡蛋里面挑出骨头来。此时,我失去了做人起码的善良,我有些丧心病狂了。
雨,还在没完没了地下着。
我鬼使神差地来到了我从前的家的楼下,我大脑一片空白地在楼下四处寻找着眼镜的那辆车,如果一旦发现那辆车在,丧心病狂的我会不计后果地冲上楼……然而,我没能找到那辆车。抬头,我从前的家的窗内一片漆黑,显然妻和儿子没在家。娘的,眼镜把她们娘俩儿拉哪儿去了?
我又毫不迟疑地冒雨来到了曾经的老丈人家的楼下,我仍然在老丈人家的楼下四处寻找着眼镜的那辆车,如果我一旦发现那辆车在,我同样会毫不犹豫地冲上楼……然而,我同样没能找到那辆车。抬头,老丈人家的窗内闪着光亮,或许老婆孩子在老丈人家。
那晚,我疯了,确切地说,我疯狂了。
那晚,眼镜真幸运;那晚,我也很幸运。
我来到了我离开A市前曾经和翔子一起喝酒的那家小饭店,我说不清我喝了多少酒,总之,那天我很想很想喝酒。要不是我接到了大侃的电话,那天我一定会醉死在这里。
大侃在电话里让我过他的茶楼去一趟,没说啥事,只说有好消息要告诉我,是关于翔子的好消息。
大侃的茶楼里聚集了不少的鸽友,大家突然发现了我的到来,喜出望外地跟我又搂又抱,鸽友见鸽友真亲。
大侃偷偷地告诉我,刚才他接到了赵局长的电话,他在电话里说,让我们放心,他会想尽一切办法把翔子放出来。我有些半信半疑,上午我和大侃去求他时,他还一副无奈相,然后玩软馈那套路子,还没隔夜呢,他为什么会突然又帮翔子了?我真是琢磨不透这位赵局长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跟官家人打交道太累。
我问大侃:“他开出什么条件了吗?咱可没有沾雷伯血的鸽子?”
大侃想了想,说:“没有,他没讲任何条件。”
我有些不大相信:“怎么会呢?”
大侃也眨了眨眼,然后说:“接到他的电话我也有些出乎意料,他的话说得真的很诚恳,我当时听了挺感动的。”
我陷入了思索:这就怪了!
鸽友们今天探讨的话题最多的是各家公棚马上就百公里训放了,训放完就开始按实际存棚羽数收参赛费了,而公棚百公里训放能不能放到位?我没心思听他们东一句西一句的。我一直在琢磨那个赵局长为什么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我分析无外乎有两个原因,一是我们走后赵局长反思了,良心发现了,面对着翔子的冠军男孩有些不好意思了;二是我们走后他与翔子的办案人员联系了,得知翔子的案子很难定,要放人。于是,他借坡下驴,送个人情。思来想去,后者的可能性最大。无论什么原因,总之通过赵局长的电话,我看到了希望,翔子有救了。
我实在是没心思在茶楼里听他们的高谈阔论,我要把赵局长来电话的消息第一时间告诉翔子嫂,给翔子嫂一个安慰。
我离开茶楼时,天,还是没放晴。我只有叫了辆出租车,当我来到翔子嫂家楼下时,我发现有一个人坐在马路的边石上,任凭雨淋,却是一动不动,好像在等什么人。我下了出租车,走过去,定神一看,是翔子嫂。大半夜翔子嫂一个人坐在这里干什么?
我来到了翔子嫂身边:“嫂子,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翔子嫂抬起头,目光有些呆滞地看着我,我明显地看到翔子嫂的眼里充满着泪水:“我在等翔子!”
翔子嫂的声音很弱,但却是很坚定。
看着翔子嫂,我的心好痛好痛,我急忙将刚得到的好消息告诉她:“嫂子,刚才赵局长来电话了,他说让我们放心,他一定尽快想办法把翔子放出来。”
听了我的话,翔子嫂的眼里立即闪动着希望,含在眼窝里的泪水终于流淌出来:“真的?翔子很快就要回来了?”
我肯定地冲翔子嫂点着头:“真的,是赵局长亲口说的,他亲口说的让我们放心。”
翔子嫂相信地点了点头,然后自言自语:“我就说翔子会很快回来的,我了解翔子,他是不会做那事的。”
我说:“嫂子,这下你放心了,回家吧。”
翔子嫂又是点了点头:“你也回家吧。”
翔子嫂走了,她仍然在自言自语,却听不清她说什么。
我也该回家了,可是我的家在哪儿呀?
我的电话又叫开了,是眼镜?我的肺要气炸了,大半夜,他打来电话是在向我挑衅?还是向我炫耀?
我接通了电话,出乎我的意料,他问我:“你朋友翔子的事办得咋样了?”
我停顿了一下,马上变得趾高气扬起来:“没问题,公安局的赵局是我朋友,他刚才还来电话,安慰我别着急,让我放心,他很快就将翔子放回来。”
眼镜说:“那太好了,我打电话是想告诉你别着急,一定要把翔子的事办妥再回来,公棚这里挺好的,你放心吧!”
我犹豫了一下,问:“你现在在哪儿?在公棚吧?”
眼镜回答:“我刚才去了趟A市,现在正在回公棚的路上。”
我心说,娘的,这小子倒还诚实。
……
雨,还在下。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