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赛鸽的历史可以被代替、抹杀吗?
关于“国血”的争论其核心是,赛鸽在社会商品化以后,还是否承认庶民阶层?这是以信鸽为业余爱好,而非职业化的,是作为一种国家的文化属性问题。
袁民的文章《读〈“国血”是怎样炼成的〉有感》说是读后感吧,一方面“对我们新一代养鸽人是一次很好的教育”,可又“其余的解释只能暴露出矛盾的心理”,这真有点暴露出其文章的矛盾心理。如果说是商榷文章吧,又没有言之有物的内容可以让我与之商榷。
一、简单的暗换概念的逻辑错误
袁民把“从来不提‘国血’”上升到“时代进步”、“科学发展观”,似乎不玩“短平快”连国籍都不够资格享有,都有被“抛弃”的危险了。
袁民说我有“既怀旧又尊重科学发展观的矛盾心理”,承蒙看得起,但“怀旧”是个人情绪,这个权利不应该被剥夺,何况即使如毛泽东般的伟人,对历史的怀旧依然浓烈,我怎么能免俗?“科学发展观”是政党的执政理念,属于哲学范畴,两者风马牛不相及。“科学发展观”让人们都去玩外国鸽子吗?复旦大学马列主义理论专业的毕业生不会连概念和范畴的区别都搞不清吧?
有的人纠缠不清的一个观念是:今天21世纪了,时代进步了,你还在惦记你几十年前的超远程赛鸽,现在要“与国际接轨”,要玩“国外先进的鸽子”,不然就“不敢面对现实”了。
“人们有意或者无意间混淆的几个概念:1.把事物‘过去时’的传统性理解为‘落后’。2.没有从事物的本质价值去评价事物客观存在的发展空间,认为社会发展必将带动社会的所有方面,一刀切地‘创新’,或者用‘换新’更为准确。3.混淆了某项传统的实用性价值和传统文化的特定价值之间的区别。”
哲学“否定之否定”规律所指的“创新”和“保守”是围绕着核心价值的选择,这就使“创新”和“保守”都具有相对事物发展本质的合理性,相对于主体的客观要求,“创新”“保守”都是一种科学的选择。孤立的“创新”概念并不比“保守”更有价值,全盘“换新”观念其实反映了当前中国社会商品化中各领域的一种普遍性文化缺位。
显然,这个逻辑错误很容易就能指出。
按照错误的逻辑观念,是不是时代进步了,中国的鸡、骡子、马、狗这些动物也都要换成外国的“先进”的品种才“进步”?京剧也换成歌剧,让窦尔敦拿一把洋枪?
其二,“时代进步”和“时间过去”并不能画等号。即使时代真的进步了,但不一定所有方面都同步“进步”了。比如今天北京天空的严重污染就肯定不是一种“时代进步”的表现;相较传统食品,转基因食品的安全性仍有待怀疑;今天菜市场的土猪肉要比一般猪肉(其实是普及了的外国猪肉)贵几倍。
而且这个逻辑还有一个常识性的误解,500公里左右“短平快”赛制只是国际赛制的一种方式,“国际通行”并不只有“短平快”赛制一种。由张顺奎先生提供的1951年—2000年《巴塞罗那国际赛冠军录》就是1000公里左右的级别,而非500公里的“短平快”。
最重要的一点,在今天的上海、江苏、安徽等当年超长距离赛鸽的传统地区,大多数职业赛鸽家还是坚持传统的养鸽方法,这个环境从来就没有改变。当地信鸽协会对于超远程赛鸽赛制给予了足够的重视,几乎每年都有1500公里以上级别的比赛。上海市信鸽协会2013年放飞计划还规定今后每年都要举办1500公里以上的比赛,每四年举办一次2000公里以上的比赛。
怎能对如此广大的鸽友和各级信鸽协会的工作视而不见?即使是世界赛鸽的发达地区,巴塞罗那信鸽大赛根据分区的比赛也有接近2000公里的级别。但是从没听说过养超长距离赛鸽就不“进步”、不“科学”、不与时俱进了的说法。
二、超长距离赛鸽存在的“特定环境”消失了吗?
其一,“特定阶段的特定的环境”是指形成中国超长距离信鸽和赛制的环境的特殊性。“特定阶段”是指产生这种环境的时间的特殊性,而并不是指这个时间过去了,当前的环境就同步终结。况且就算环境改变了,但某些环境仍然可以改造或者复原,就像今天在做的“退耕还林”、“植树治沙”等。而上世纪初特定阶段的特定环境诞生的中国共产党,今天也一直在坚持“科学发展观”。那同一时期诞生的中国信鸽怎么就不能按照“科学发展观”发展呢?
虽然时间过去了几十年,但催生赛鸽出现的环境并没有完全消失,上海、江苏两地仍然存在相似的环境,成功的经验正被整理出来广为借鉴宣传。即使是极为富裕的养鸽家,也把“特定阶段”的特殊现象作为经验应用于今天的赛鸽训练,比如“饥饿”法、“本能飞”等,其实这也是暗合世界先进国家养鸽家的技术,怎么就“永远也回不了那个特定的阶段”了呢?
另外,中国超长距离赛鸽水平不比外国差。
根据潘久武先生提供的资料,张顺奎先生曾统计,中国从“80年代初,就有上海、南京、仪征等地传来1000公里赛鸽当日归佳绩”。这样的鸽子当然也包括了外国血统的鸽子,但总没有我们的赛鸽家取得成绩却要记到詹森、胡本头上去的道理吧?这只是从1984年中国信鸽协会成立以后的统计。同样,根据张顺奎先生提供的第五张1997年—1999年中国参加世界锦标赛成绩,每届比赛均获得奖牌,决赛团体季军、预赛单鸽冠军、预赛殿军等。
虽然今天的国内拍鸽没有老国血,但30多年前中国优秀超长距离赛鸽“九龙王”就曾经有外国人出15万美金的高价,而鸽主魏振武先生仍然拒绝出售。老养鸽人都知道70、80年代中国江苏、上海的超远程优秀赛鸽就有台湾等地鸽友高价购买,“老国血”也曾在境外市场相当抢手。可以断言,不远的将来“国血”在拍卖会登场根本就不是一件值得大惊小怪的事。
“洋为中用,中外合作”是一条正确的方针,引进外国优秀信鸽为什么要以《为什么我从不提“国血”》为代价?甚至“日本的长距离鸽系历史比我们更悠久,品种更好”?
最后,即使看看袁民自己的文章《为什么我从不提“国血”》的民意调查,2月13日支持袁民的也只有32.42%,而反对的却达46.22%。“全体中国人赛鸽的观念发生了质的变化”了吗?怎可信口开河!
三、谈“它们能不能代替或者抹杀中国自己的赛鸽历史” ?
“短距离赛鸽立足于飞得快为唯一目的,这当然是国际通行的赛鸽体制,相对外国的环境也是先进的、科学的。他们在中国的普及也无可厚非,但它们能不能就完全代替或者抹杀了中国自己的赛鸽历史?这就是个问题。”
这句话没有任何问题。这是指现在“短平快”赛鸽方兴未艾的情况下,有的人仅凭个人的“短平快”喜好就无视中国超长距离信鸽。在超长距离赛鸽存在被误解的情况下,我试图让更多的人了解中国超长距离赛鸽的形成,从而让国血具有应有的话语权空间,也是让更多人重视自己的国血,但我并没有以此否定外国优秀赛鸽的意思。我对外血的喜欢丝毫不亚于国血,指出外血在中国的水土不服,是指出外国赛鸽能结合中国国情才有希望。肯定外血“在中国的普及也无可厚非”,为什么就一定会得出国血必须消失的结果呢?
两者的关系就犹如短跑和马拉松,你说它们谁更优秀?萝卜青菜各人所爱,你养你的“短平快”,我养我的超远程,怎么就“矛盾”了?反之亦然啊。
外国的赛鸽没有引进,自然也就没有中国国血,但如果不经过中国人几十年,甚至几代人的培育,它还只是外国鸽子。中国有外国鸽子,但不能说在经过中国几代人培养的已经适应了中国放飞环境的异化鸽子仍然是一只外国鸽子。袁民是学马列的,马列思想是外国人马克思、恩格斯创立的,那经过革命家们结合中国国情诞生的马列思想就不能叫马列思想吗?
这种逻辑混乱已经不是赛鸽理论的内容了,这是连形式逻辑的简单原理都没有搞懂。在这个层次的争论其实是毫无意义的。这样的马列主义常识性的知识错误是不应该出在复旦大学马列主义专业的知识分子身上的。我不相信具有30万之众的中国信鸽界会认同这样低级的错误。
如何与国际接轨?有的人鼓吹全盘西化,而改革开放除了“开放”还要坚持“中国特色”。想当然地认为中国一切都很落后,这是形而上学。“民族的也即世界的”同样适应于信鸽。在信鸽归属体育的体制下,正确认识自己,“多管齐下”。在开展国际赛制“飞得更快”的“短平快”以时间为特征的同时,坚持开展依据中国地大物博的先天条件,以“放得更远”的空间为特征的超长距离赛鸽无疑是符合奥运会“更快、更高、更强”的时间、空间、力量三要素的宗旨,也是富有远见的战略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