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末寅初
我是从28号闭关的,电脑不开,网不上,连手机都停了。最初考虑是想叫自己静一静,再说北京开会呢。这个时间段像我这种人,最好是噤声。人家都以国家栋梁自居,聚庙堂议商国事,就像我上小学时,像模像样地坐在教室里,直勾勾地看着老师,看似聚精会神,其实心里想的是:作业没写完,这些题都不会,下河摸鱼的事也败露了,还有私藏的连环画和洋火枪。老师啊,千万别看我!
鸽子还有好几个光棍,急得上蹿下跳,欲火焚身是容易出事的,先是骚扰左邻右舍,打了一窝蛋;接着是把还没套环的俩小鸽子啄了个遍体鳞伤。小夫妻没经验,放着孩子出去飞着玩了,落下也不进窝,在房脊上秀恩爱。我下午以巡视组长的身份进入鸽子窝,没有用约谈、私聊、举报等手段,就锁定了害群之鸽。你吃得膘满肉肥,长得油光水滑,怎么看都是情妇一串的德行,怎么连媳妇都没骗一个,比我还笨。这种鸽子就属于恐怖分子,拘起来吧,反正我说了算,不妨碍司法体制建设。在鸽子窝里看看摸摸,换换水喂喂食,大半个小时就过去了。看书累了,就站在院子里一边活动颈椎,一边仰着头看鸽子飞,触景生情,想起天落和铭鸽之事,抄录唐诗一首:
君因风送入青云,
我被人驱向鸭群。
雪颈霜毛红网掌,
请看何处不如君?
习惯成自然,每天早晨都会在三点四十分醒来,再迷糊一会,腻歪到四点十五分就必须起来了。凌晨的田野、村庄和街道都是静悄悄的。行走在寂静旷寥的夜色里,犹如侠客浪迹江湖,又好似孤魂野鬼一般无二。
二月二,龙抬头,理发馆里生意好得不得了,价格涨到八块了,也没经过发改委调价,还好大家都默认了。我觉得不值,就等着过了这个节点,可是都初十了,还不见降价。两天一洗头,太麻烦,年轻时打理一头长发的心思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要不是怕有碍观瞻,真想剃个秃瓢。听说街里哑巴那里还是五块,没涨钱。自打上这个班,就像卖给厂里了,鸽子市再没去过,哑巴看见我,高兴得指指画画,说想我了,问我干嘛去了。我比哑巴比划得利索,说自己领着小姑娘私奔了,刚回来,喜得哑巴前仰后合。他问我,要不染个紫色的或者黄色的,拉风。我说要是那样,我就是小妖了,还是平头吧,尽管我算不上平头正脸。看着镜子里熟悉而又陌生的自己,还想厚着脸皮死死拉着青春,可皱纹和白发已经告诉我,充其量凑合着算个中青年吧。
昨晚半夜起风了,天气预报是八级,吹得门咣当咣当,猛地又听见哗啦一声,就再没有睡着。小时候经常做噩梦,现在找到规律了,只能右卧。恐怖是由心而生的,现在与时俱进,成人为制造了。昆明惨案血迹未干,一架大飞机又不知去哪儿了,看似强壮的生命变得那么脆弱,多少个心灵在备受折磨。在这个清冷的春夜里,祈祷好人好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