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声音,在胡同里听来总是那么悦耳;有一种声音,听到它就让北京人有到家的感觉。如今,北京鸽哨制作技艺列入市级非遗名录,但不知不觉中,很多人已经说不上来有多久没有听过鸽哨了,人们多么希望,鸽哨不要成为回忆。
童年追忆:鸽哨声难得一闻
80后的董政打小儿在后海边长大,上中学后搬到了四环外。董政的童年里,离不开鸽哨的陪伴,“小时候甚至都没见过鸽哨长什么样子,但就是喜欢那种声音。”
清晨,有勤快的养鸽人将鸽子放出笼。上学路上,看着天空中鸽群不断地盘旋,越飞越高,鸽哨的声音也“远近高低各不同”。下午放学后,董政和小伙伴一边听着鸽哨,一边在路边玩弹球、扇洋画。“现在想想,那时觉得鸽哨是稀松平常的事情,没想到现在听不到了。”
细数历史:伴随养鸽兴衰
上世纪50年代,年幼的张宝桐住在国会街,也就是现在宣武门西大街新华社附近。养鸽子的人很多,鸽哨自然也很多。三年自然灾害期间,张宝桐宁肯自己饿着,也把口粮省下喂鸽子。但后来养鸽子被认为是玩物丧志,鸽子还是保不住了。
改革开放后鸽子市又兴起,胡同小院的房顶上、楼房的阳台上又能听到鸽子咕咕的叫声,鸽哨也重新在空中奏响。但随着二环里的四合院、大杂院变成了商业区、写字楼,最适于养鸽子的平房越来越少,鸽哨渐渐远离了人们的生活。
鸽哨远去,也是时代变迁的结果,盘儿飞得好的鸽子戴上哨才好听,这需要花很多时间训练,能有大把时间训练的玩家少之又少。
技艺流传:手艺人藏于民间
民间的鸽哨制作技艺,除了张宝桐师承名家外,很多制作者是凭借对鸽哨的兴趣,自己钻研手艺。北京的鸽市所剩不多,在万柳通合综合市场一家小店内,店主刘克伟从柜台底层捧出一盒鸽哨,“买哨的人太少,基本都是网售。”刘克伟回忆,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鸽哨卖得最火,“那会儿广安门还有鸽市,大小作坊都产鸽哨,价还低,哪儿像现在,都快绝了。”
刘克伟不会做鸽哨,他卖的鸽哨来自于老马,巧的是老马的名字也是克伟。“他管做,我管卖,二十年前我俩一麻袋一麻袋地卖,现在一个月也就卖出百把。”马克伟今年56岁,干了半辈子司机,做了三十来年鸽哨,上世纪80年代,鸽哨市场竞争压力大,很多鸽哨不得已都要压低价格才能卖出去,一个月下来光靠做哨能赚四五千。“当年我摆地摊的时候,做的鸽哨不算精致。后来高楼越建越多,鸽哨就少了市场,干这行能坚持下来的人太少了。”马克伟结识了很多养鸽子的朋友,但凡有朋友喜欢鸽哨,他就会免费送,“就是图个乐呵,我自己做鸽哨也就是自娱自乐,所以我在哨底刻的是‘乐’字,权当是人生信条。”
65岁的关颂也在年轻时学过做鸽哨,退休后才拾起来,他做哨只送不卖,因为就是真心喜欢。听不到鸽哨的声响,关颂感觉不自在,“现在想得不行的时候就自己拿哨吹吹听音儿,还能觉得有鸽子在天上飞。”
文化遗产:玩物成了收藏品
鸽哨音很难听到,但幸运的是鸽哨制作技艺还传承了下来。去年,张宝桐的北京鸽哨制作技艺列入第四批西城区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今年又列入第四批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
鸽哨制作成了非遗,鸽哨也早已成了玩家手中的收藏品。圈里人公认的名家有清末和民国前后的八大家,前四家是“惠”、“永”、“鸣”和“兴”字,后四家是老永的儿子小永字以及“祥”、“文”、“鸿”。其中,“文”字就是张宝桐的师父陶佐文。
刚开始人们收藏的鸽哨是八大家的鸽哨,随着年代的久远,这些老哨格外珍贵。张宝桐说,鸽哨收藏颇为讲究,凑齐某一名家之作一二十对后,便放置在锦匣或玻璃匣之中,平日观赏把玩,轻易是不肯让鸽子携带上天的。谁能收集一堂名家的鸽哨,都能让别的玩家羡慕。
说起鸽哨,没见过实物的人并没有概念,其中讲究颇多,一般分为葫芦类、联筒类、星排类、星眼类。联筒清脆,葫芦浑厚,一盘鸽子有二三十只,从这些不同品类的鸽哨中挑选组合后,可以搭配出不同效果的鸽哨,有高低音达到完美的和声效果,宛若一支“空中乐队”。谁家的鸽哨音色搭配最讲究,拥有名家鸽哨的数量多少,品种多寡,也是衡量水平高低的标志,值得玩家炫耀。
“鸽是和平禽,哨是和平音,我愿鸽与哨,深入世人心。”念着这句王世襄先生的诗句,张宝桐走上自家小院的房顶,打开鸽笼轰起鸽子,“再练半年,等鸽子能盘一两个小时的时候,就能挂哨了,那时就能再让鸽哨响彻天空了。”张宝桐最惦记的就是这一天的到来。(北京晨报记者 王彬 陈佳兴/文 王颖/摄)
哨鼻嵌在鸽子尾翎的缝隙中。
马克伟正在制作鸽哨。
张宝桐正在练鸽子。
资料图:北京鸽哨
资料图:各式各样的鸽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