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斜阳余辉中,一只孤独的鸽子站在对面的一幢灰色筒子楼的屋顶上,银灰色的羽毛在金色的夕阳下反出金属的光泽,一群鸽子从它上空掠过,它仍静静地站在那儿,头随着群鸽飞行的轨迹而转动。据养鸽多年的人说,一只鸽子最容易被一群鸽子带走的,因为鸽子属于群居禽类。而这条经验用在它的身上似乎没用,我为它的忠贞而骄傲。
得到这只鸽子纯属偶然,当我带回家时,它还在嗷嗷待哺,羽翼未丰。养育这只鸽子也纯属好玩,我希望有一天能带它到异地,然后放飞回来,享受飞鸿传书的乐趣。很快,我的希望落空了,一位朋友告诉我,我养的那只鸽子是一只肉鸽,肉鸽是不能飞远的,也就是说,它不能为我传递信息。后来我还得知,不是每只鸽子都子都能千里送信的,鸽子一般分为信鸽和肉鸽两类,信鸽比肉鸽聪明,飞得更远,当然鸽肉的营养也更高,而肉鸽只长肉,懒惰得很,只能当肉来吃,没什么大用。
我失望了,但,又不忍心将其宰杀。因为家小,只能在窗外为鸽子建一小笼,笼子挂在空调的室外部分。鸽子渐渐长大了,果真只见长肉,羽翼也丰满了,我想,此鸽既不能传信,又不忍食之,那就随它去吧!于是,我将笼门大开,鸽子很快就知道笼门可以通向自由,看着它振翅高飞,我心有不舍。一只鸽子很快融入到远处一群鸽子中,渐渐飞远了,我想,看来一只鸽子终究是留不住的。我在魂萦梦绕几日后,也渐将那只鸽子忘了。不想,三日后,一只鸽子在我窗台上扑扇着翅膀,开窗一看,正是我那只鸽子。我忙盛水备食,鸽子显然饿了,那日,鸽子又钻进了我为它准备的小笼里。鸽子可能是因为寻觅不到食物或受到凌辱才回来的,我想,不管怎样,回来就好。
以后,不管烈日炎炎,还是风吹雨打,鸽子总呆在窗台的屋檐下,我也有了共处的伙伴,有事没事和它相对无言会儿。当初我做的笼子只是临时性,既不能遮阳,也不能挡雨;当我在使用空调的时候,热风往它身上猛吹,当下雨时,它简直就是无处藏身。我为它的患难与共而惊叹。有时,我想该为它做一个好点的家,再为它找个伴,但困于时间有限,平时,无法料理,也就一直未去找。鸽子每日早晨以我们这幢楼为圈子,舒展羽毛锻炼身体,其余时间就呆在对面楼的屋顶上对着它的笼子张望,或四顾流盼,大有俯瞰众生之感。岁月就在它的张望中一天天流逝,或许,我不应该让它就这么孤独的了却余生,它总该有它的梦想吧!
我的室内简陋而宁静,就如同鸽子笼,每天的黄昏午后,我总是与它相隔对视(我不知它是否与我对视);鸽子此时也象神情专注,不受外界干扰,只有这种对视,才能消除彼此的寂寞与孤独。
眼前,这只孤独的鸽子已到了繁殖期,我想,有一天,它真的会飞走的,但它依旧是一只孤独的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