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上我，带上我！”赵小芳从远处边跑边喊边挥手，跑得快得像踩着风火轮，“我也要去送鸽子比赛！”
“那你倒是快一点啊，不能再晚了。”亮子回头喊了一句。
最近这三人每天放学都一起，一起喂鸽子，一起唱歌弹吉他，有时候还一起在学校旁边的地摊上喝馄饨，但是都是小芳抢着买单。
小芳是家里的独生女，爸妈从小就疼爱，爸爸是厂里的军代表，就是部队进驻在厂里的负责干部，厂长也要敬着。她6岁随父母从东北部队来到这个中原小城，在家属院里和女孩过家家，和男孩子打仗，在爸妈的唠叨中已经亭亭玉立宛若出水芙蓉。
小芳喜欢亮子，但是也不讨厌小强，上次小强学杂费的事情让她很生气，“我们去找校长评理！”她拉着两个男孩子怒气冲冲的。亮子苦笑甩开她的手，“幼稚！”亮子的口气像四五十岁开始脱发的男人。亮子知道小强喜欢她，所以总想和她保持一点距离。“就是就是，还是别找麻烦了，我妈已经补交了。”小强怕连累了小芳，赶紧对着她说。他对小芳的倾慕说不清道不明，除了小芳的质朴真诚美丽，似乎还有对他们不同家庭身世产生的那种巨大的落差，这种落差也产生了美，这种美让小强感觉很摄人心魄，无法抗拒但又不能靠近。
“来三碗馄饨三个烧饼！”亮子对着地摊老板喊，500公里集鸽回来三人都饿了，一屁股坐在馄饨摊前。
“咱明天哪只鸽子能赢？”小芳嘬了一口馄饨汤，睁大眼睛对着亮子眨巴。
“有你的鸽子吗？怎么就咱的鸽子了？”亮子对女孩总这口气说话，奇怪女孩子还总往他身边凑。
“这可说不准，鸽子比赛这个事吧，复杂。”小强赶紧哄下小芳。
“要我说啊，明天哪个鸽子都没戏！”亮子啃了口烧饼。
“啊？啊？小芝麻也不行吗？”小芳差点噎着，“不是那啥，都计划好的吗？”
“那个计划是针对千公里的，这500公里只是其中一步。”小强说。
“那小芝麻窝里有蛋，肯定也会飞得快，怎么就没戏呢？”小芳使劲喝了两口汤顺顺嗓子眼。
“想知道啊？我给你上节数学课。”亮子润了下嗓子提高了声调。
“想啊，快说快说。”小芳继续眨巴大眼睛。
“半仙又来了啊，这天还没黑还没掉流星呢啊！”小强笑了。
“不用观星象。”亮子一本正经地拿出本子在上面画了三个圈，真有点算命先生的体质。
接下来就是亮子对这三个圆圈的高谈阔论。
“首先，这个A圈代表鸽子的身体条件，它由两方面形成，一个是先天带来，一个是后天训练。骨骼肌肉的好坏，羽毛的质量，翅膀的形态等都属于先天，后天的训练可以更加完善先天条件，但是只有先天没有后天的刻苦训练是万万不行的，这个A圈是获胜必要条件，但是达到标准的鸽子很多。”亮子这段话说得比较快，口干舌燥地喝了口馄饨汤。
“那B是什么意思？”小芳咬了口烧饼接着问。
“B圈是鸽子的定向能力，就是找到家的本事，这个东西真是说不清道不明，只有一点可以肯定，这只能来自遗传，但是这个能力有高下之分，虽然能找到家，有的鸽子能够快速直接，好像易如反掌，这就是能力的差别，而有的鸽子就会绞尽脑汁，回家的路也是曲折蜿蜒，不是它不愿意，而是做不到，所以我这里的B是指的快速准确的定向能力，回家要走山路十八弯的能力不在这个范围，另外，人为的训练可以起到一部分作用，但是只适用于500公里以下的距离，对千公里没有作用。”亮子越说越来劲了。
“说了前面两个圈，也没啥稀奇，这样的鸽子也不少，只要细心挑选，认真训练都不难实现，但是这C圈嘛……”亮子卖了个关子。
“快说快说，看来这C是最重要的啊！”小芳烧饼在嘴里都忘了嚼了，说话呜哩哇啦的。
“这C就是意志！”亮子大声说出来，“回家的意志！归巢的意志！凭着这意志可以百折不挠，可以无惧千山万水，克服重重困难，这不是训练出来的，甚至也不来自于遗传，这才是难中之难重中之重！”
“那这个意志从哪里来啊？”小芳大声问。
“不知道！不知道从何而来！遇到了算你幸运，遇不到才是正常！”亮子叫道，“这是本能！一种特殊的本能！”
“当这三个圈重叠在一起，阴影里那少数才能真正掌握比赛赢得比赛,而且这三个圈还是随时会变化的，面积变得越大，阴影才会更大，也就是说赢的机会才会更大，这次小芝麻就是A圈变小了，因为临近下蛋家飞的太少，体能不行，所以我说赢的机会不大。”亮子长出一口气，接着说“最后，还需要一点点运气。”
“运气在哪里？这图上没看到啊？”小强拿起这张画了三个圈的纸，抬起头来问。
“就在这里，”亮子叹了口气，看了看小强那捏着纸的手，“你捏起它，就是运气。”
小芳都听傻了，她觉得亮子病了，而且病得很重，茫然地眨巴了几下眼睛然后转头问小强“这旁边有药店吗？”（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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